18.第十八章
[爱曲小说]
琼斯和高裴站得虽远，对雪原的状况却是听得清清楚楚，原来是长盈仙君与凶界的一伙散修有了过节，这回被他们堵在半途，索要报酬。凶界一直是给钱便能办成世间所有事的地方，长盈仙君此前以大笔灵石与法宝雇他们为祸人间，再由他去平定祸患，以得到凡人们的香火。这也是仙域许多不入流的仙修喜欢用的手段，他们的信力太稀薄，只能主动生起灾祸，再自己成为救世主。
当然，这差事也不是那么好做，世间讲究一个因果报应，仙域更是维持人间平和之地，他们绝不能自己下手，大多数修士也不愿意做这种差事，所以雇凶界这帮游走在世间法规之外的亡命之徒是再好不过。一般这种差事分为三个步骤，一是天灾与人祸里应外合，造成一片惨象；二则是突发神迹，用各种玄乎其玄的神迹使一切平定；三则是散出传言，告知人们此善举乃是某某仙君所为，号召大家建神像，设香堂，每日供奉。
然而在履华仙君倒台前，他们就算雇了人，也很难成功，因为只要每次一降下灾祸，就有履华仙君一力消除，将其扼杀于摇篮之中。这些年，履华仙君不知不觉所平的灾祸着实不计其数，被他气得恨不得抄刀打架的仙君也是好几箩筐。
这下履华仙君彻底离开仙域，长盈仙君立刻就跑了下来，打算故技重施。
雪原上疾风呼啸，彪形大汉手持两把九环刀，步步逼近长盈仙居，“此前我们已经谈妥，你给我们千块仙域的上品灵石，我们替你办事，结果至今一文未付，你大小也是四大仙君之一，为人怎能如此卑劣。”
长盈仙君折扇一摇，凤目微眯，摇头笑道：“非也非也，当初我说的是等事成后再给钱，你们刚出凶界便被一剑打了回去，我凭何要付报酬？”
“你还敢提此事？你事前为何不告诉我们，这活儿还有别的仙君会来阻拦？我们一伙兄弟被打得残的残伤的伤，还有几个连金丹都被剑气击碎，你不仅不闻不问，竟连治伤的药钱都不给。你们南华元境，就穷到这个地步？”
“哦？”长盈一派儒雅地绕着他走了几步，只是说的话却端得气人“你这话可就说岔了。不是我南华元境缺这几块灵石，实在是你们修为太低劣，身为凶界之人，怎能不知世间哪有好赚的钱？弄砸了我的计划，还想要报酬，哈哈哈哈，龙老二，你当真会做梦。”
龙老二胸膛急促地起伏几下，显然已是被气极：“你！你们仙域，果真都是一群匪人！我今日绝不会让你们踏进凶界一步！”
“区区散修，也敢在本君面前口出狂言，不知死活！”长盈凤目一瞪，折扇“啪”得收起，广袖之中霎时蕴出两道沛然青光来。
“哈，神仙又如何，如今的神仙早已没了往日威风，来唬你龙爷爷，长盈小弟，你还嫩了点。”
说着龙老二下盘一稳，九环大刀叮铃作响，风雪立时在他刀前汇成无边飓风，恰如一道天地屏障，又如唤起一头庞大巨兽，骇然间只见地动山摇，天地失色。
琼斯赞赏地挑眉：“不错，那龙老二有点本事，我就喜欢这等直来直去拳拳到肉的打法。”
“毕竟是散修，此战难矣。”高裴眉间闪过一丝忧色，掌间白光一闪，露出一把霜寒长剑，剑身仙气流转，寒意逼人。
琼斯忙按住他的手：“不急，让我先看看长盈那厮的路数，等摸清底细，再救不迟。”
两人正商量着，雪原中已是一片混战之象，两队人马交战到一处，遮天大雪都被沉重威压逼得停滞在半空之中。灵力交织间，长盈仙君果真颇有余裕，只是拂袖便能轻易卸去那九环刀的刀风，宛如那能劈裂大地的灵力也不过是微风拂来，不值一提。
交战数十个汇合，龙老二一时不察被连连击退数步，只能再次稳住下盘，将两刀横在身前抵御那强劲灵力，风如刀一般割在他脸上，他算是第一次体验到何为仙家之力。
长盈仙君迈着方步缓缓走近，舒心地笑道：“如何？如今的神仙如何没有往日威风？我乃堂堂仙君，掌管世间秩序，就是天道也要为我让步！你不过一介草莽散修，竟敢在本君面前张牙舞爪，想来是本君平日太仁慈了，令得谁都能上来咬上一口。你说是不是？”
折扇居高临下地拍着龙老二的脸颊，长盈看着他屈辱地咬牙，不由仰天长笑起来。
“来人，将他们送到地府去，别污了本君的眼。”
领头的已然被擒住，龙老二的手下军心大乱，被数个听令而来的天兵轻易拿下。
站在这伙人身后，天兵的刀，一齐高高举起。
风雪之中，龙老二挣脱不得，眼前也失了视线，只感觉到茫茫冰雪堵在瞳孔前，他浑身冰冷，头顶的刀凛然森寒，使他不自觉哆嗦起来。
刀很快便动了，携着雷霆之势，狠狠斩落。
“叮……”
骤然间，不知何处来的狂风掀起满原大雪，却是灵力化风，浩瀚至极，好似一片大海倾覆而下，人身处其间只觉自己不过蝼蚁，生不起任何对敌的勇气。长盈心下大骇，仰首望去，却只能看见一团迷雾翩然飞至上空，与之而来的是仿若天道降临般的威压，将他双肩压出声声脆响，竟是悲吟一声跪了下去。
以琼斯的视角看来，高裴只是携着剑振袖飞起，如一只白鹤般驾雾而去，实在当得上一句风姿无双，然而他所经之处人人俯首，在无边威压下瑟瑟发抖。
真仙巡游，辉赫满道，四海稽首。
高裴正如苍天一般俯视着众生，直看得长盈仙君额角冷汗直流了，才袍袖一卷，将龙老二一行人拢在袖中，随即看了眼琼斯。
“马上！”琼斯说着，几步跑到长盈仙君的侍奉童子身边，在他惊惧的眼神中嘿然一笑，三两下把他抱着的包裹抢到怀里，并在他反应过来之前迅速飞到高裴身边，兴冲冲道“行了，走吧。”
目睹当街抢劫的高裴：“……”
“谁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先拿了再说。”琼斯毫无抢了人财物的自觉，顺手戳了戳高裴“还走不走了？”
高裴轻叹一声，无奈地勾起唇角，一手拎着琼斯的衣领，带着他化光离去。
顺利进入凶界，里头倒与寻常小城差不多，人群熙攘，颇为繁华。只是来回之人面貌各异，妖修、人修、魔修等等自在来去，灵兽也如走在自家庭院般四处昂首阔步，放目望去，很是壮观。
寻了处隐秘地方，高裴端坐到桌前，将龙老二等人放出来。
这群汉子懵了片刻，知晓自己被贵人搭救，当即齐齐行礼，道谢之声不绝于耳。
琼斯翘着二郎腿坐在一边，按下他们的激动之情，悠然问道：“你们此前是第一次与长盈交易？”
龙老二叹道：“不错，本想是仙域之人，应当讲些行规，却不想……”
“他还与凶界其他人交易过么？”
“应是有不少次，他常来此地，每次寻的人都不一样。”
“这是一千块灵石，”琼斯打开长盈的包裹，从里头倒出一堆小山般的灵石，“还请你去帮我查查长盈多年来交易过的物品，可否？”
闪闪发光的灵石堆满了半间房，旁边还散落着多种珍贵的伤药，龙老二听见自己的呼吸都短促了许多。
“只要查出信息即可？”
“当然。”
思虑片刻，龙老二望着身后的手下，一股气自胸中逸出，继而恨声道：“两位于我们有救命之恩，就算没有灵石，我们也任两位差遣。”
“我可不是长盈那伪君子，钱就先付在这，等查好了，飞符告知。”
琼斯说罢，朝高裴使了个眼色，高裴别的没有，就飞符多，袖子里随便抖抖都能掉出一沓。
飞符也给了，琼斯不想多留，与掌柜的说了房间多续几日，给龙老二他们住，便施施然出了客栈。
这桩事了结，琼斯心情好了很多，笑着看向高裴：“履华仙君，你刚刚这手可太厉害了，同为仙君，长盈竟然会被你吓到跪下，你说你平日怎么会被他们欺负成这样？”
高裴跟他逛着街，浑身防备也松懈了些，怅然道：“君子有所为而有所不为，他们以天规压我，纵然手段卑劣，我却也不能暴力回之。天帝自免朝后，昏庸许多，天规已成恶法，凭我一己之力实在无法逆转……两千年抗衡，我已尽力了。”
“你是为谁？为这天下苍生？”
高裴眸光稍暗，昳丽的面容生生透出几分苦涩：“仙域是因天道而生，操控天象，判定命运，世间万物无不在其掌控之中。人若为仙，便有了运转一方世界的权力。既如此，又如何能不为苍生鞠躬尽瘁？你看这天下熙攘，七情六欲浮于人心，无边的苦痛，不尽的愿望，都在我眼中，我又如何能视而不见？”
“我修行至今，为的是苍生也好，为的是自己的修为也好，不过求一个问心无愧罢了。”
“可人想要问心无愧，只能先将自己的心暂且放下，方能舍却自己的欲望，将一切置之度外……大道万千，唯此一法而已。这才是所谓神仙的命运。”
街市喧哗，行人不绝，两人走在路中，说出的话只在两人之间响起。
温柔的声音清晰地传入琼斯耳中，他只是默然。
他想，这不是神仙的命运，分明只是你高裴个人的命运——无论你身处哪个宇宙，是凡人，还是神仙，竟都逃不过为他人而活。
他原先还觉得高裴身在高处，再如何也是个不察人间疾苦的大少爷。
如今看来，只有高裴这样的人，站得越高，却是活得越累。
都是苦命人罢了。
琼斯的神情不自觉柔和了许多，锋利的棱角化出丝丝温柔，他伸出手去，轻轻拍了拍高裴冰凉的手背。
“好啦，现在不是有我在吗，你要违天，要证道，还是要救苍生，什么都好……我陪着你一起，总不会这么孑然一身。至少，还有个人说话，不是么？”
仙君的唇角微微扬着，未发一言，只是反手握住他的手指，轻轻蹭了蹭。
巡回者1号在此时轻声道：“大人，刚刚元帅的波动值产生了巨大的起伏，请您再接再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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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这差事也不是那么好做，世间讲究一个因果报应，仙域更是维持人间平和之地，他们绝不能自己下手，大多数修士也不愿意做这种差事，所以雇凶界这帮游走在世间法规之外的亡命之徒是再好不过。一般这种差事分为三个步骤，一是天灾与人祸里应外合，造成一片惨象；二则是突发神迹，用各种玄乎其玄的神迹使一切平定；三则是散出传言，告知人们此善举乃是某某仙君所为，号召大家建神像，设香堂，每日供奉。
然而在履华仙君倒台前，他们就算雇了人，也很难成功，因为只要每次一降下灾祸，就有履华仙君一力消除，将其扼杀于摇篮之中。这些年，履华仙君不知不觉所平的灾祸着实不计其数，被他气得恨不得抄刀打架的仙君也是好几箩筐。
这下履华仙君彻底离开仙域，长盈仙君立刻就跑了下来，打算故技重施。
雪原上疾风呼啸，彪形大汉手持两把九环刀，步步逼近长盈仙居，“此前我们已经谈妥，你给我们千块仙域的上品灵石，我们替你办事，结果至今一文未付，你大小也是四大仙君之一，为人怎能如此卑劣。”
长盈仙君折扇一摇，凤目微眯，摇头笑道：“非也非也，当初我说的是等事成后再给钱，你们刚出凶界便被一剑打了回去，我凭何要付报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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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长盈一派儒雅地绕着他走了几步，只是说的话却端得气人“你这话可就说岔了。不是我南华元境缺这几块灵石，实在是你们修为太低劣，身为凶界之人，怎能不知世间哪有好赚的钱？弄砸了我的计划，还想要报酬，哈哈哈哈，龙老二，你当真会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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琼斯赞赏地挑眉：“不错，那龙老二有点本事，我就喜欢这等直来直去拳拳到肉的打法。”
“毕竟是散修，此战难矣。”高裴眉间闪过一丝忧色，掌间白光一闪，露出一把霜寒长剑，剑身仙气流转，寒意逼人。
琼斯忙按住他的手：“不急，让我先看看长盈那厮的路数，等摸清底细，再救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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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琼斯的视角看来，高裴只是携着剑振袖飞起，如一只白鹤般驾雾而去，实在当得上一句风姿无双，然而他所经之处人人俯首，在无边威压下瑟瑟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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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裴正如苍天一般俯视着众生，直看得长盈仙君额角冷汗直流了，才袍袖一卷，将龙老二一行人拢在袖中，随即看了眼琼斯。
“马上！”琼斯说着，几步跑到长盈仙君的侍奉童子身边，在他惊惧的眼神中嘿然一笑，三两下把他抱着的包裹抢到怀里，并在他反应过来之前迅速飞到高裴身边，兴冲冲道“行了，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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琼斯翘着二郎腿坐在一边，按下他们的激动之情，悠然问道：“你们此前是第一次与长盈交易？”
龙老二叹道：“不错，本想是仙域之人，应当讲些行规，却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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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
思虑片刻，龙老二望着身后的手下，一股气自胸中逸出，继而恨声道：“两位于我们有救命之恩，就算没有灵石，我们也任两位差遣。”
“我可不是长盈那伪君子，钱就先付在这，等查好了，飞符告知。”
琼斯说罢，朝高裴使了个眼色，高裴别的没有，就飞符多，袖子里随便抖抖都能掉出一沓。
飞符也给了，琼斯不想多留，与掌柜的说了房间多续几日，给龙老二他们住，便施施然出了客栈。
这桩事了结，琼斯心情好了很多，笑着看向高裴：“履华仙君，你刚刚这手可太厉害了，同为仙君，长盈竟然会被你吓到跪下，你说你平日怎么会被他们欺负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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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为谁？为这天下苍生？”
高裴眸光稍暗，昳丽的面容生生透出几分苦涩：“仙域是因天道而生，操控天象，判定命运，世间万物无不在其掌控之中。人若为仙，便有了运转一方世界的权力。既如此，又如何能不为苍生鞠躬尽瘁？你看这天下熙攘，七情六欲浮于人心，无边的苦痛，不尽的愿望，都在我眼中，我又如何能视而不见？”
“我修行至今，为的是苍生也好，为的是自己的修为也好，不过求一个问心无愧罢了。”
“可人想要问心无愧，只能先将自己的心暂且放下，方能舍却自己的欲望，将一切置之度外……大道万千，唯此一法而已。这才是所谓神仙的命运。”
街市喧哗，行人不绝，两人走在路中，说出的话只在两人之间响起。
温柔的声音清晰地传入琼斯耳中，他只是默然。
他想，这不是神仙的命运，分明只是你高裴个人的命运——无论你身处哪个宇宙，是凡人，还是神仙，竟都逃不过为他人而活。
他原先还觉得高裴身在高处，再如何也是个不察人间疾苦的大少爷。
如今看来，只有高裴这样的人，站得越高，却是活得越累。
都是苦命人罢了。
琼斯的神情不自觉柔和了许多，锋利的棱角化出丝丝温柔，他伸出手去，轻轻拍了拍高裴冰凉的手背。
“好啦，现在不是有我在吗，你要违天，要证道，还是要救苍生，什么都好……我陪着你一起，总不会这么孑然一身。至少，还有个人说话，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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