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谁知九天阊阖之上，还
朱元璋眉头深锁，眸光幽幽。
朱煐的陈词，给朱元璋的内心带来了极大的触动。
当时，正在气头的他听不进郑士利的谏言，可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了，心平气和地回头再看，朱煐和郑士利所言，却也不无道理。
空印案确实情有可原。
不管怎么说，他对那些涉案官员的惩处，确实是违背了国朝法度，法外用刑。
那些涉案官员当中也确实不乏清正廉明、为民请命的好官。
诸如方克勤，当年他还曾盛赞方克勤治理有功，是安民善治的干臣能吏，特招方克勤进京，命礼部赐宴款待！
可这样的好官，却被他快刀斩乱麻，连同那些昏官庸官，也给一并诛杀咯
仔细想想，朱元璋不禁幽幽叹了口气，心头也浮现了几抹悔意。
“还有吗？”
朱煐攥着下颚，皱眉沉声道：“但是吧，这桩案子，要是站在当今圣的立场看，却又完全不一样了。”
“这非但不是桩冤案，这些官员更是罪有应得！”
朱煐眸光锋锐，肯定的说道。
“罪有应得！？”
朱元璋直直瞪眼，咂舌不已。
本来他都在反思自己当年做得是不是太过了，却没想到朱煐话锋一转，竟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直接天地倾倒！
想到朱煐向来见事周全，朱元璋不由自嘲一笑，微微摇首。
自己怎么就忘了，这小子旁观者清，还有话没有说完！
又期待地顾看朱煐，询问道：“噢？那要是站在当今圣的立场又咋说？”
“第一，空白账册的出现至少表明了朝廷在钱粮赋税方面，自而下地监督管理体系的失效。”
“按照我朝规制，地方官府每年都要按照规定由县、府、省逐级给户部缴钱粮，并由县、府、省、户部逐级进行核算验收。”
“如果空白账册盛行，这就表明了户部对地方官府以及地方官府对下级官府缴赋税的监管失去了作用！”
“因为如果可以在空白账册盖章，那不就等于没有经过审核的账目就已经通过审核了吗！”
“如此一来，监管制度就形同虚设，失去了作用！”
“不错！说得对！”
听到这番陈词，朱元璋眸光一亮，兴奋地点了点头。
果然如他所料，朱煐果然很聪明，深得他意，一眼就看出了他当年要严办空印案的重要原因！
但就这一点，还不够！
“还有吗？继续说！”
朱元璋眼中满带着期待。
他想要知道，这小子到底对他了解多少！
“第二，空白账目的出现，容易滋生贪污腐败！”“因为空白账册盛行，户部和地方官府账册的账目就可以随意进行删改！”
“如此一来，户部要和地方官府或是地方官府下级之间沆瀣一气、勾连串通，那么制造假账，贪污冒领，就很容易发生了！”
“因为户部和地方官府账册的账目可随意删改，且必定是一致的！”
“那么，一旦发生贪腐，恐怕很难有人能够察觉得出来！”
“不错！还有吗！”
朱元璋眸光湛亮，欣然点头。
“第三点，也是导致空印案发生非常重要的一点，那就是这些官员对朝廷制度的阳奉阴违！”
“既然钱粮账册加盖地方官府印信，是朝廷规制，那么，作为官员就应该严格执行，有什么条件可讲的！”
“当然，这种制度它有可能不完善，但那也应该经过严格的程序，才能够实行变通啊！”
“得报朝廷，禀明这一制度的弊端，待朝廷经过商讨、审核、批准同意使用空白账册之后，才能够使用，否则就违背了朝廷规制，否则就会形成‘有政策、下有对策’这样的不良风气。”
“一旦这种风气形成，那么任何一种自而下的行政管理都将会失效，官员会为了懒政，为了图自己便利，而与朝廷作对！”
“第四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也是当今圣最不能容忍的一点，那就是对当今圣的无视！”
“空白账册自前元就已经实施，一直都是官场的潜规则，流传了这么多年！”
“可在我朝建国这么多年里，这么多官员，却没有一人向当今圣建言阐述我朝税收制度的弊病和空白账册的潜制，而是被作为天子耳目的检校给发现、奏给陛下的！”
“被手下的这么多官员，阳奉阴违、欺瞒下，瞒了这么多年，当今圣能不龙颜大怒、能不大案兴办、能不血杀四方！”
朱煐紧凝着眼眸，深沉地喟叹道。
空印案那么多官员的死，说白了其实也是活该。
从明朝建国，到洪武九年空印案事发，这期间足足过了九年！
可在这长达九年的时间里，却没有任何一名官员向朱元璋汇报过空白账册！
大明朝十三个行省、一百四十多个府还有户部，这么多官员，
在这长达九年的时间里，但凡有那么一个官员向朱元璋汇报过此事，空印案都不会发生，事情都不闹到这个地步！
可却没有一人把这事禀报给皇帝陛下！
而是从到下，从内到外，一帮子官员偷偷瞒着皇帝干了！
这一干，就长达九年！
就这样，还是被检校官发现揭发的！
不然还不知道要瞒多久！
遇到这种事，朱元璋要是不龙颜大怒，把那些地方官员都给洗一遍那才是怪事来了！
“今天，那些大大小小的官员能串通起来瞒着当今圣使用空白账册，谁敢保证明天，那些大大小小的官员不会串通起来阴谋造反！”
“若不办成铁案，大开杀戒，谁知九天阊阖之，还有大明天子！”
朱煐声威震震，厉目锋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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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煐的陈词，给朱元璋的内心带来了极大的触动。
当时，正在气头的他听不进郑士利的谏言，可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了，心平气和地回头再看，朱煐和郑士利所言，却也不无道理。
空印案确实情有可原。
不管怎么说，他对那些涉案官员的惩处，确实是违背了国朝法度，法外用刑。
那些涉案官员当中也确实不乏清正廉明、为民请命的好官。
诸如方克勤，当年他还曾盛赞方克勤治理有功，是安民善治的干臣能吏，特招方克勤进京，命礼部赐宴款待！
可这样的好官，却被他快刀斩乱麻，连同那些昏官庸官，也给一并诛杀咯
仔细想想，朱元璋不禁幽幽叹了口气，心头也浮现了几抹悔意。
“还有吗？”
朱煐攥着下颚，皱眉沉声道：“但是吧，这桩案子，要是站在当今圣的立场看，却又完全不一样了。”
“这非但不是桩冤案，这些官员更是罪有应得！”
朱煐眸光锋锐，肯定的说道。
“罪有应得！？”
朱元璋直直瞪眼，咂舌不已。
本来他都在反思自己当年做得是不是太过了，却没想到朱煐话锋一转，竟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直接天地倾倒！
想到朱煐向来见事周全，朱元璋不由自嘲一笑，微微摇首。
自己怎么就忘了，这小子旁观者清，还有话没有说完！
又期待地顾看朱煐，询问道：“噢？那要是站在当今圣的立场又咋说？”
“第一，空白账册的出现至少表明了朝廷在钱粮赋税方面，自而下地监督管理体系的失效。”
“按照我朝规制，地方官府每年都要按照规定由县、府、省逐级给户部缴钱粮，并由县、府、省、户部逐级进行核算验收。”
“如果空白账册盛行，这就表明了户部对地方官府以及地方官府对下级官府缴赋税的监管失去了作用！”
“因为如果可以在空白账册盖章，那不就等于没有经过审核的账目就已经通过审核了吗！”
“如此一来，监管制度就形同虚设，失去了作用！”
“不错！说得对！”
听到这番陈词，朱元璋眸光一亮，兴奋地点了点头。
果然如他所料，朱煐果然很聪明，深得他意，一眼就看出了他当年要严办空印案的重要原因！
但就这一点，还不够！
“还有吗？继续说！”
朱元璋眼中满带着期待。
他想要知道，这小子到底对他了解多少！
“第二，空白账目的出现，容易滋生贪污腐败！”“因为空白账册盛行，户部和地方官府账册的账目就可以随意进行删改！”
“如此一来，户部要和地方官府或是地方官府下级之间沆瀣一气、勾连串通，那么制造假账，贪污冒领，就很容易发生了！”
“因为户部和地方官府账册的账目可随意删改，且必定是一致的！”
“那么，一旦发生贪腐，恐怕很难有人能够察觉得出来！”
“不错！还有吗！”
朱元璋眸光湛亮，欣然点头。
“第三点，也是导致空印案发生非常重要的一点，那就是这些官员对朝廷制度的阳奉阴违！”
“既然钱粮账册加盖地方官府印信，是朝廷规制，那么，作为官员就应该严格执行，有什么条件可讲的！”
“当然，这种制度它有可能不完善，但那也应该经过严格的程序，才能够实行变通啊！”
“得报朝廷，禀明这一制度的弊端，待朝廷经过商讨、审核、批准同意使用空白账册之后，才能够使用，否则就违背了朝廷规制，否则就会形成‘有政策、下有对策’这样的不良风气。”
“一旦这种风气形成，那么任何一种自而下的行政管理都将会失效，官员会为了懒政，为了图自己便利，而与朝廷作对！”
“第四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也是当今圣最不能容忍的一点，那就是对当今圣的无视！”
“空白账册自前元就已经实施，一直都是官场的潜规则，流传了这么多年！”
“可在我朝建国这么多年里，这么多官员，却没有一人向当今圣建言阐述我朝税收制度的弊病和空白账册的潜制，而是被作为天子耳目的检校给发现、奏给陛下的！”
“被手下的这么多官员，阳奉阴违、欺瞒下，瞒了这么多年，当今圣能不龙颜大怒、能不大案兴办、能不血杀四方！”
朱煐紧凝着眼眸，深沉地喟叹道。
空印案那么多官员的死，说白了其实也是活该。
从明朝建国，到洪武九年空印案事发，这期间足足过了九年！
可在这长达九年的时间里，却没有任何一名官员向朱元璋汇报过空白账册！
大明朝十三个行省、一百四十多个府还有户部，这么多官员，
在这长达九年的时间里，但凡有那么一个官员向朱元璋汇报过此事，空印案都不会发生，事情都不闹到这个地步！
可却没有一人把这事禀报给皇帝陛下！
而是从到下，从内到外，一帮子官员偷偷瞒着皇帝干了！
这一干，就长达九年！
就这样，还是被检校官发现揭发的！
不然还不知道要瞒多久！
遇到这种事，朱元璋要是不龙颜大怒，把那些地方官员都给洗一遍那才是怪事来了！
“今天，那些大大小小的官员能串通起来瞒着当今圣使用空白账册，谁敢保证明天，那些大大小小的官员不会串通起来阴谋造反！”
“若不办成铁案，大开杀戒，谁知九天阊阖之，还有大明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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