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乱还是瞎_金匮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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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乱还是瞎

  第二把钥匙转动之后,一间新的石屋出现在了三人面前。

  梁、晋、汉、周,如果真的像石敬瑭所说的,这是四个君王来对付徐咏之的话,那下一间房子里就应该是刘知远了。

  “刘知远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小贵真的对刘知远所知甚少。

  “他是个当年的民间传奇,一个穷困光蛋,偷偷摸进了一个殷实地主的家里,对人家的女儿李三娘动手动脚,就把生米做成了熟饭……”段美美说。

  她久在酒店客栈,对这种传奇八卦可谓相当熟悉了。

  “这是个流氓啊……”小贵说。

  “于是他就成了李家的上门女婿……但是李三娘有哥哥嫂子,对这个上门女婿非常瞧不起……”段美美说。

  “难怪,平白无故多出一个分家产的……”徐咏之说。

  “于是刘知远就去参军了,走的时候给李三娘写了一封修书,说不要拖累她。”段美美说。

  “啊,男人,这八成是厌倦了吧。”小贵说。

  “后来李三娘受尽折磨,在磨坊里干活的时候生下了儿子,自己咬断脐带……这孩子就叫咬脐郎……”段美美说。

  “这是男频传奇故事的套路,女子越惨越好。”徐咏之评价说。

  “后来刘知远当了大将军,带着人打猎,遇到一只白兔,追进去遇到一个小孩,跟自己长得特别像。这孩子就问他……”段美美接着说。

  “你还认识大明湖畔的李三娘吗……总之就是这种情节对吧。”徐咏之说。

  “后来两个人就又在一起了,一个做了皇帝,一个做了皇后。”段美美说。

  “我看我们一起进去吧,看看刘知远想说些什么,他一定要为难我们,无论是文的还是武的,我们都接着。”徐咏之说。

  “好。”小贵和段美美都点头答应。

  李连翘如果花心思布置一个这么大的局,肯定就不会再安排人在外面关门闷死人了,对这个女人而言,那种戏剧化的场面对人的震慑和折磨,远远杀死对方的愉悦。

  三人走进这间新出现的石屋,却发现屋里有两个人。

  一个中年男子和一个中年女子正在吃饭,穿的也都是家常衣服。

  “来了?”刘知远背对着他们,发话问道。

  “您就是后汉高祖刘知远陛下了吧。”徐咏之一躬到地。

  中年女子长得美丽柔和,看看徐咏之,说道:“这个小伙子挺有礼貌。”

  “礼貌?啊哈,”刘知远转过头来,“见了朕不跪拜,这算有礼貌吗?”

  小贵和段美美看见这张脸,都吓了一跳。

  刘知远长得太像一头牛了,过去那种修饰皇帝龙行虎步,什么准头端正,鼻直口阔,全都白瞎,这就是一头活牛,如果你要选一个副将,也会选择这样的家伙,放在身边就安心。

  “陛下,尊称您一句陛下,是因为我幼时您是天下之主,论着我曾是您的子民,不能跪拜,是因为今天天下已经有了有道的明君,我已经有了自己的主公,不能再用君臣之礼去跪拜别的君王。”徐咏之说。

  这话说得挺在理,刘知远哈哈哈笑了起来。

  “你小子说得还真对,朕不怪你了,说吧,你来朕这里,要做什么啊?”刘知远问。

  “跟陛下求那个钥匙,救我们的一个同伴。”徐咏之说。

  “不给!”李三娘在一边说。

  “娘娘,”徐咏之说,“为什么这么决绝呢?”

  “小伙子,我问你一句话,”李三娘看看徐咏之,“这两个女子,哪个是妻?哪个是妾?”

  原来在这里等着呢。

  石敬瑭说,刘知远可能会因为徐咏之要跟北汉为仇而对徐咏之大打出手,这是猜错了,因为北汉的皇帝本来就是刘知远的侄子,他死了多年的人,肯定懒得管这个闲事儿。

  但是,李连翘如果能够挑拨李三娘跟徐咏之为敌,那刘知远妥妥地就要为难徐咏之了。

  “回娘娘的话,这两位都不是妻、也都不是妾。”徐咏之想着应对的策略。

  “好啊,都不是妻、也都不是妾,为什么不老老实实呆在她们的家里,跟着她们的父兄?跟着你满大街跑,像什么样子!”李三娘把杀招拿出来了。

  所以这件石屋的主题是女德吗?徐咏之暗暗吐槽。

  “娘娘,我是大宋的吴国夫人,也是江南国主的昭仪,我本来就有维护两国关系的任务,我出来,有两国皇帝、国主的命令。”小贵解释说。

  “那你是人妻啊,你是李家的媳妇,跟着徐家的男人跑来跑去的,成何体统!”李三娘这一下可是把小贵怼回去了。

  “李娘娘,我跟公子订了婚,他不让我出来,是我任性,你不要怪他。”段美美说。

  “你这个妞儿就更奇怪了,订了婚的女人,有的是事情要做,嫁衣嫁裙要自己准备吧,婆家全家的衣服都要开始做了吧,怎么还有空大半夜的来别人家串门呢?”李三娘又是一通批评。

  “您批评完了,我们做点什么,才能让您把钥匙给我们呢?”徐咏之看她气消了一点,就开口询问。

  “男人要有担当,你看我家老刘,一辈子就娶我这么一个,我作为女人,这辈子当然也不会有旁的男人,一个男人,一个女人,这就是社会平稳的真谛。小伙子,你告诉我,这辈子你的第一个女人是谁?”

  徐咏之低下了头。

  “是这个还是这个?都不是对吧,”李三娘侃侃而谈,“你这辈子第一个女人是南唐的公主李姑娘,你把人家睡了,为什么不好好跟人过?”

  小贵听到这里真的忍无可忍了。

  “李娘娘,你愿意跟陛下过,就是因为他把你睡了,而不是你爱他,是吗?”小贵问。

  “当然了!女子不能有别的选择。”李三娘说。

  “睡是什么概念,做男人女人之间的事吗?”小贵问。

  “不用!沾衣摞袖,便为失节,他爬上你的床,进你的卧室,就算你的男人了!”李三娘说道。

  “那我就是我家公子的第一个女人,我十二岁就跟着他行走江湖,一张床上睡了。”小贵说。

  “这倒是真的……”徐咏之骚搔头。

  “这么说我也是,我十五岁那年,他就把我抱到他的床上了。”段美美嚷道。

  “这也是实话……”

  李三娘突然就觉得形势逆转了。

  “那李姑娘那里,你准备怎么交代?”李三娘问徐咏之。

  “娘娘,我不知道李姑娘那里跟你说了什么,”徐咏之说,“但是我对她,不需要有任何交代,她害死了我的父母,伤害了我的未婚妻,还杀死了很多无辜的乡亲邻居,我不会原谅她,要这个钥匙,就是为了找到她,她现在还扣着一个孕妇,这个女子的性命也很危险,娘娘您母仪天下,仁爱慈祥,一定不会允许这样的人得逞吧。”

  “可是,始乱终弃的不是你吗?”李三娘还在强调这一点。

  “娘娘,深更半夜爬进姑娘的屋子里,要求对方收声,不然叫嚷起来你只能上吊了,这个叫做乱。”小贵说。

  刘知远哼了一声,非常不满意。

  “一个男子被一个女子邀请去赴宴,去共度良宵,一没有灌倒对方;二没有暴力胁迫,这不是乱。”小贵接着说。

  “当然了,我们两个都没有拉住他,我们也有责任……”

  段美美叹了口气。

  “但是他主要的问题真的不是乱,而是瞎。”小贵对李三娘说。

  “今天那个钥匙,我们务必要拿到,希望娘娘能够成全,如果真的非要为难我们,说不得我们也只能真的拼一场了。”段美美说。

  “我们没法改变一年前发生的那些事,如果能够通过责备谁改变那些事,我们早就把他骂化了。但是今天我们可以把握,今天我们能把握的就是,挫败那个做伪证陷害别人的坏人李连翘的阴谋。”小贵说。

  这个瞬间,段美美和小贵有了一种威风凛凛的感觉。

  李三娘看了看这俩姑娘。

  “这两个女子厉害,”李三娘说,“你是真瞎,有这样的两个人,你怎么还去招惹别人呢?”

  “陛下,把钥匙给他们吧。”李三娘说。

  “等等,坐下跟我喝一杯。”刘知远说。

  这一下段美美有点紧张了。

  民间传说,吃了死人墓穴里的东西,就会永远留在冥府,再也出不去了。

  徐咏之大马金刀走过去坐下,斟酒就喝,一点也没有犹豫。

  “你是禁军,对吧,你身上有一股步兵衙门的味儿。”刘知远说。

  “是,徐矜是散员都指挥使。”徐咏之说。

  “都指挥使,你今年多大?”刘知远问道。

  “二十一了,”徐咏之回答道。

  “了不起,我四十一岁那年才做了都指挥使。”刘知远说。

  “吃点菜。”刘知远又让菜。

  段美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徐咏之撕下一条鸡腿,大口吃掉。

  没有中毒,什么都没有发生。

  “吃完了东西,就有力气跟我使一棒了吧。”刘知远看着徐咏之说。

  “来吧,”徐咏之转身去架子上拿来两根棒。

  “您是禁军的前辈,您先出三棒。”徐咏之说。

  “好狂的小子!”刘知远哈哈大笑。

  刘知远的棒,比大宋禁军用的棒长一尺。

  一来是他身高臂长,二来,他的棒确实有专门的用法。

  这棒长了,就有了往回攻击的能力。

  一棒刺出,你让开棒头,他一颤棒身,这棒头就可以从后面绕过去,打你的后心。

  这一下,徐咏之就被动了,他镇定心神,抢近身。

  刘知远叫一声“好,”往后就退,徐咏之进,想要贴近了使用擒拿法,刘知远退,就是为了发挥长棍的优势。

  两个人就像是舞蹈一样转了起来,煞是好看。

  段美美不懂武功,看着着急,就怕徐咏之有失,李三娘看见她一脸紧张,拉她坐下,轻声说:“这是男人社交的方式之一,由他们去吧。”

  徐咏之的近身战术已经奏效,刘知远的棍棒几次使不出威力,大吼一声,一把抓起徐咏之的后心衣服,双手一转,就把徐咏之高高举起,转了一个圈,如果这么甩向石壁,徐咏之只怕不死也要受重伤了。

  “陛下!饶了他吧。”李三娘苦苦哀求。

  “好吧,看在皇后面上。”刘知远把徐咏之轻轻放下。

  “钥匙给你,快拿上走吧。”

  刘知远说完,李三娘拿出了钥匙,递给了段美美。

  “小子,你喜欢信任别人,非常好,”刘知远说,“但是可别让承诺束缚住了你的手脚。”

  “请陛下指教。”

  “我当年许诺了叛将杜重威不死,到我死前,怕镇不住他,还是杀了他。该做什么,还是要做的。”刘知远说。

  “别听皇后娘娘的,什么跟谁好过就要一辈子在一起,我们都知道,大多数人一辈子都做不到,权衡利害,觉得有必要做的就做,觉得有必要背叛的就叛,觉得有必要分的手,就赶紧分了它。”

  “多谢陛下。”

  三个人行了礼,从石屋出来。

  “多亏了皇后娘娘。”段美美看着那个钥匙,想想徐咏之被举过头顶的一刻,心有余悸。

  “不,是公子赢了。”小贵冷冷地说。

  “可是明明……”段美美说。

  “公子扣住了刘知远的脉门,他要是敢摔,公子一催内劲,刘知远会心脉俱碎的。”小贵说。

  “这么说,李三娘其实是给自己的夫君留面子了?”段美美看着徐咏之。

  “这事怎么说呢?当时那个场景,我确实扣住了刘知远的脉门……”徐咏之说。

  “怎么这事还有反转吗?”小贵问。

  “但是我扣住之后才明白,死人的脉门扣住有什么用呢……他停跳的心脏,不可能再被震碎一次了……”徐咏之说。

  “所以,其实是你们惺惺相惜了吧。”段美美说。

  “真要是用枪,我打不过他的。”徐咏之想了想刚才的每个细节。

  段美美把钥匙放进孔洞里,开始了下一间石屋。

  这里面的君主,应该就是汴人郭威了。

  他也是赵匡胤曾经的主公。

  这一关,不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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