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才来啊?”_作里作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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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才来啊?”

  前不久刚下过大雪,天气还没回温。纪乐瑾穿着一件白色的羽绒外套,脖子上系着条格子围巾,他戴围巾的时候希望把半张脸都埋在里面。

  纪乐瑾转着脸看向窗弦外,等着飞机起飞。

  飞机跑过跑道,直冲云霄时纪乐瑾感觉到阵失重感。也不知道秦岁铭是什么时候学的做饭,他做出来的东西不难吃,有几道纪乐瑾最喜欢的菜还做得超出水准。

  可纪乐瑾每次都是动几筷子,他本来就嘴挑,不爱吃饭喜欢吃零食。现在却连零食都不吃了。

  纪乐瑾脸上就没几两肉,这几天没怎么吃饭,下巴又是瘦了圈。

  他很少有那么安静的时候,不声不响地垂着眼睫时,有点像小时候身体不好的样子。

  纪乐瑾一病就要病很久,整个人都会提不起精神,更加焉巴。

  他安分下来不闹腾的时候反而让人心慌。

  飞机航行很久,纪乐瑾上飞机前吃了感冒药,他本来看着电影不理人,看着看着药的副作用上来,歪着脑袋就睡了过去。

  秦岁铭伸手替他掖了掖毛毯角,他不睡觉,只是怔怔地盯着纪乐瑾的睡颜看。

  他的眉头皱着,天使般安静的睡颜,但却睡得不怎么安分,像是在做什么惊扰的噩梦。

  下飞机的时候已经是半夜,秦岁铭让助理走掉,自己开车带着纪乐瑾回家。

  临到门前,纪乐瑾的眼角却又红了,他想要男子汉气概,但这几天也悄悄哭过几次。

  纪乐瑾的脚步停在门外,他的声音很小:“我要搬回去,我不要继续和你一起住。”

  这是他第二次要搬出去住,却不像第一次那般玩闹般好哄,纪乐瑾这次是认真的。

  秦岁铭突然觉得有点恍然,他明明希望纪乐瑾无忧无虑,明明想要给纪乐瑾最好,可是他却让纪乐瑾不开心。

  让纪乐瑾不开心的是他。纪乐瑾甚至认为他的爱是代价,沉重难以背负的代价。

  死寂般的电梯门口,秦岁铭垂下眸,他用指纹解了密码锁。“滴”地一声之后,门一开。

  可能就是因为知道回来会发生什么,所以他才一直拖着不回国。

  秦岁铭说:“你过几天就要开学了,折腾来折腾去不方便,你住这吧,我搬出去。”

  没等纪乐瑾回答,秦岁铭自顾自地继续道:“你要是一个人住得害怕,我可以现在去帮你把狗接过来陪你,或者明天我可以把阿姨喊过来陪你,让她住客房就可以了。”

  “秦……”

  “你应该知道自己的东西放在哪吧?”秦岁铭想着还是觉得有点不放心,他进卧室找出东西,“空调遥控器、充电器、耳机全都放在你床头柜上,你用完不要乱丢,记得放回原位。”

  “要是有其他找不到的东西,打电话给我。”

  秦岁铭从他的房间里走出来,低声地道:“我收拾一下东西就走。”

  这些事情早就做了很多遍心理预设,所以秦岁铭说出来的时候很顺畅。他不想看纪乐瑾难过。

  纪乐瑾本来打好的腹稿突然就说不出来了,无声了几秒之后,他才低下头道:“秦岁铭,我要分手。”

  他第一次谈恋爱,连分手有时候只需要单方面这件事都不知道,开始得莫名其妙,但分手起来却很注重这个仪式。

  “不分。”

  秦岁铭迈了几步长腿。他走到纪乐瑾身前,没忍住还是抱住了他。他们十厘米的身高差距很适合拥抱,纪乐瑾的额头差不多能碰到他的鼻尖。

  都是男生,但可能是因为纪乐瑾的腰太细,拥抱起来也很合适。

  秦岁铭重复了遍:“不分。”

  “你住这里,我不来烦你,也不来招惹你,但我们不能分手。”

  可能是怕纪乐瑾反悔,秦岁铭当晚就从自己的家搬了出去,他什么东西都没带,两手空空地出去。

  走到楼下的时候,秦岁铭又想起来纪乐瑾还没吃过晚饭,他找了家馄饨店点了份鸡汤小馄饨。

  站在外面等的时候,秦岁铭去旁边的超市买了包烟,然后静静地抽了一根。想着待会要去给纪乐瑾送吃的,他也没继续抽。

  秦岁铭站在门口按了按门铃,没一会,纪乐瑾就从门缝间露出张脸。他像是在警惕秦岁铭反悔了,所以站得有点距离。

  “鸡汤小馄饨。”秦岁铭保持着安全距离,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现在太晚了,都是夜宵,没有你感冒能吃的东西。将就一下。”

  纪乐瑾的手在门缝间缩缩进进,最后拿食指勾住了袋勾。

  “纪乐瑾。”秦岁铭忽然开口,“不要怕我。”

  再说多少句虚伪的对不起好像都不够,秦岁铭现在只希望纪乐瑾不要怕他。他没看清纪乐瑾点头还是没点头,门就关了。

  秦岁铭再次从家里出来。他没有地方可去,最后往陈博涛家开车。他知道陈博涛肯定还没睡,按门铃的手一点也没迟疑。

  “我真的无语……”陈博涛提前看了眼猫眼,骂骂咧咧地道,“秦岁铭你知道现在几点吗,现在是临近晚上一点钟,你知不知道这个时候门铃响了有多吓人吗?”

  秦岁铭没理他,换鞋进去,从小吧台的冰柜里拿了瓶啤酒。他单手利落地拉开,仰头喝酒。

  陈博涛就知道肯定没什么好事发生,他提前预判,捂住耳朵往房间里走:“别跟我讲你的感情生活,我真不想听,我现在见到纪咏泽我就心虚你知不知道?”

  他被秦岁铭扯着摔到沙发上,陈博涛生无可恋地闭上眼睛,问道:“我像不像网上说的那种怨种兄弟?我怎么没看出来你竟然是个恋爱脑?”

  “我不是恋爱脑,我只是喜欢纪乐瑾。”秦岁铭把易拉罐丢进垃圾桶,冷不丁地开口道:“我应该怎么对纪乐瑾?”

  陈博涛和秦岁铭这种没谈过恋爱的人不一样,他从小学就开始谈恋爱,虽然没谈过男生,但恋爱是真谈了不少。

  “瑾宝这种人啊……”陈博涛皱着眉说,“你得让着他,也要纵着他。”不过转念一想,陈博涛又轻啧了声:“不过太纵着也不行,你也得管他,你就要找到那个度你知道吧?”

  “什么度?”

  “我怎么知道!”陈博涛瞪大眼睛,“纪乐瑾这种类型太折腾人,就算是女生我也没谈过。”

  秦岁铭刚刚开始明明不是想要闹到这种地步的,也不是这样打算的。他是想慢慢来,一点点去填满纪乐瑾的生活。

  他想要纪乐瑾渐渐感知到他的爱意,最后在爱意中萌生爱意。这才是正确的,可是阴差阳错,天不时也不利,人也不和。

  听到纪乐瑾说要去追傅颖那些话,他就失去理智,心里的打算全忘得一干二净。他是想发疯,可纪乐瑾的眼泪像是他脖子上的项圈,都不用多用力,轻轻一拽秦岁铭就开始忍耐。

  最后不管是发疯还是迁就,两者都不上不下。纪乐瑾既没喜欢他,也没害怕他。

  有时候极端点,秦岁铭会干脆想,就让纪乐瑾怕他好了,怕到什么都听他的就好。

  只是想想而已。

  秦岁铭拿手扶住额,他从未做过差生,但这件事情却做得一团糟。

  现在反悔太晚,这种难舍不下更让人煎熬。他们已经因为这件事情吵过很多次架,但这是秦岁铭最后坚守的底线,不分手,怎么样都不想分手。

  纪乐瑾在秦岁铭家里住了几天,怎么样都觉得不自在,最后联系了学校的老师,住了间单人间。

  脚链戴不习惯,纪乐瑾摘下来收进了盒子里,但摘玉的时候他犹豫了下,最后就当是保平安挂在脖子上了。

  秦岁铭还是会出现在他面前,因为他经常会看到熟悉的车停在他常进出的校门口。他不知道纪乐瑾什么时候出来,纪乐瑾也不知道他等了多久。

  最多的是他发给纪乐瑾的信息,很重复的问题与叮嘱。

  “感冒好了吗?”

  “记得吃药,药盒我给你放在黑色的包夹层里。”

  “下雨了,要带伞。”

  “……”

  秦岁铭人不出现,每天的饭还是找人按时送,纪乐瑾咬着筷子吃的时候心情复杂。

  他这阵子心情依旧不怎么好,不过秦岁铭给了他冷静的时间,他也冷静了不少。

  二月底的天气依旧不转暖,纪乐瑾和同学扛着设备爬了一个小时的山,才走到山顶。

  也不知道谁出的鬼主意,要去山上取景。纪乐瑾最大的运动量是体测的一千米,爬到山顶他整个人都腿软得瘫倒坐下,还要被人嘲笑不如女生。

  纪乐瑾从身边捡了块小石头砸人。

  “先别坐着了,赶紧起来拍。”被他砸的同学嬉皮笑脸地避开,看了眼头顶的天空,“天气预报说晚上要下雨,早点拍完早点回去。”

  还算顺利,开始落日的时候他们及时收工。纪乐瑾已经没什么力气了,有气无力地往下走这崎岖的山路。

  他忍不住地吐槽道:“到底是谁挑的这个山,山路都还没修好,不注意一下脚步感觉就要摔一跤,还那么多分岔路。”

  “不是很符合我们这次要拍的主题背景。”

  “符合……”纪乐瑾小声地嘀咕着,他突然止住脚步,眨了眨眼睛,“我的包忘记拿了。”

  他骂骂咧咧地转过身,重新要往山上跑。

  “要不要我们陪你一起去啊?”

  “不用。”纪乐瑾看他们手里的东西都很重,摇了摇头道,“刚下来没多少距离,我自己走回去就行,你们在这等我就行。”

  事实证明他高看了自己,他上次爬山要追溯到十年前,也从没有爬过这种山。

  纪乐瑾方向感差,但永远很自信。他本来以为自己记得路,但走一阵之后,纪乐瑾终于意识到不对劲。

  他掏出手机想打电话,山上的信号本来就差,他们爬到的地方差不多最高顶,没装信号塔,根本就没信号。

  “完蛋了……”

  纪乐瑾慌乱起来,他在原地喊了好几声,也始终没有人给他回应。在这里等着也不是办法,纪乐瑾试着原路返回。

  怎么走来的他早就忘记,越走路线反而越乱。

  人倒霉起来时喝口水仿佛也能塞牙,这边的草木过于茂盛,纪乐瑾以为自己踩在实地上,结果却是一脚踩了空。

  “卧……”

  他的脚底一滑,整个人都摔在一个滑坡下,爬上去有很大一段距离。纪乐瑾摔得哪哪都疼,尤其是脚踝,应该是崴到了,是阵钻心的疼。

  短时间之内他连站都不站起来,盘坐在泥地上缓了很久,扶着墙吃力地站起来。

  他根本使不上劲,更别提爬上墙。

  纪乐瑾没有办法,只好重新坐下来,他抱着腿只能把唯一的希望留在其他同学身上。

  可时间越久,他的心却越凉,尤其是当冰凉的雨点落在他的脖颈上时,纪乐瑾连自己的遗书都想好了。

  下的还是场暴雨,纪乐瑾哆嗦着站起来,滑坡之下他环顾了下四周,根本找不多躲雨的地方。几轮雨下来,他身上全都湿了个透。

  纪乐瑾的嗓音颤颤巍巍,重新喊了好几声。天色已黑,他听到的只有自己空寂的回音。

  他胆子本来就不大,还因为小时候被绑架过有点怕黑,在家里关着灯睡觉没什么感觉,在这种荒郊野岭,纪乐瑾忍不住就开始幻想。

  闭着眼睛不对,睁开眼睛也不对,那种无助的绝望感萦绕在心头。他哆嗦着重新摸出手机,想到找不他人应该会有人报警,纪乐瑾用冰凉的手指把手机的手电筒打了开。

  漆黑之中,他唯一依靠的就是手电筒的亮光。

  他当时被绑架的时候也是这样,那些人给他的眼睛上蒙了黑布,纪乐瑾什么都看不见,但黑布缝隙间隐约能见外面透出的光。

  纪乐瑾边哭,边就盯着那缕光看。他哭出一点声响,就要被人威胁,最后咬紧唇连哭都不敢了,只能一眨不眨地睁着眼睛盯着光看。

  他被找回来那么快,是因为秦岁铭给他戴的手表里有定位仪,发现人不见之后,秦岁铭第一时间就去报警。

  警察很快围了过来,关于那时的恐怖记忆纪乐瑾已经选择性遗忘,他只记得当时第一个冲过来摘掉他眼罩的是秦岁铭。

  他扑在秦岁铭的怀里哭得比任何一次都惨,一边哭一边死死地攥紧他的衣袖,一定要他抱着才肯走。

  “纪乐瑾!”

  听到声音的时候纪乐瑾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他呆呆地仰起头,看到站在滑坡之上的人他才知道这不是幻听,也不是幻觉。

  秦岁铭的身上披了件黑色卫衣,他毫不犹豫地从坡上跳下来。他下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脱掉自己的雨衣,然后披到纪乐瑾身上。

  他的手都在发抖,紧紧地把人抱紧。

  秦岁铭的心跳比第一次亲吻纪乐瑾的时候还要快,他抱着纪乐瑾,任由自己被雨淋了个透。他一遍遍地重复道:“别怕,不要怕。”

  “呜……”

  纪乐瑾终于哭了出来,本来怕得要死也不敢哭,怕自己的哭声引来什么东西,怕哭会浪费自己的体力。现在看到可以值得信赖的人,他的眼泪和雨水混杂在一起。

  他用力地砸了秦岁铭一拳,第一句话是:“秦岁铭你怎么来得那么晚啊?”

  纪乐瑾边哭,边磕磕巴巴地道:“你喝了多少酒,抽了多少烟啊,身上好臭啊!”

  说着臭,抱秦岁铭的力气却像是抓住最后一块浮板,比抱什么都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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