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成者为王败者为寇
回到村子中，这时候应该是最热闹的时候。
忙了一天的人们，会迎着霞光从各处归来。
或许是从耕耘了一天的地中，或许是从山中摘果回来，或许是从河中捕捉上活蹦乱跳的鱼儿之后，满脸笑容的提着鲜活的鱼儿回来。
守在家中的女人们会笑着接过自家男人手中的东西。
然后淘米洗菜切好肉，升起火来熬上粥，之后淡淡的青色烟雾就会从每家每户的烟囱中冒出来，往天空中飘去。
烟气中会带着燃烧柴火时散发出的好闻的味道来。
家中养的鸡鸭鹅肚子饿了，全部围着小主人叫食起来，各种声音夹杂在一起。
然后就会有年幼的小孩子拿着一根细小的树枝赶着它们，把它们赶回笼中去。
用小小的手撒上一把麦子，撒上一些被虫吃过的菜叶之后，就可以安抚好它们饿了的肚子。
可是等小慕秋连蹦带跳的跑回去时，一切都和平常不一样了。
外面晾晒着的东西被打翻来，洒落一地，凌乱的脚步印中带着一点点点的红色血迹。
小慕秋茫然的看着四周，整个村子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
她慢慢的走进去，手中拿着的一把小花儿一下子落在地上。
一只手从翻倒的桌子下冒出来，有淡淡的血迹蔓延出来。
“怎么会这么安静呢？”小慕秋想着，现在天还没有黑下来，怎么就开始做噩梦了呢？
小慕秋脸上煞白，她还很小，懂不得太多，但是她知道那些血意味着什么。
走过几步，就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倒在地上，那是平日里最喜欢给她吃糖的隔壁小婶婶。
她头发凌乱，脸上带着一丝惊恐之色，胸前的衣服被血染透。
“哇。”的一声，小慕秋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她往自己家跑去，口中喊着：“娘亲，娘亲。”
她要快点回家去，家里有温柔的娘亲等着她，还等着她回去吃饭，等着她回去喂家里新养的小鸡。
可是等她跑回家时，往常一听到她声音就会出来迎接她的人却没有从厨房门口出现。
往常的这个时候，娘亲会在厨房中准备着晚餐，可能是几碟小菜，也可能是一锅鲜美的鸡汤。
可是现在，娘亲呢？
小慕秋茫然的四处环顾，跑去了厨房，跑去了房间，都没有娘亲的影子。
小慕秋移开自己脚底，看到一些血迹往后院蔓延开去。
她一步一步的往后院走去，一转过屋子就站立在了原地。
她看到一个人影躺在地上，她旁边还有另外一个黑衣服的人。
那人垂着头，双手抱着她，静静的跪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林微强撑着一口气，她知道自己的小慕秋现在该回来了。
看到满脸是泪的小慕秋，林微也落下泪来。
她的小慕秋还这般小，她还没有长大，还没有找到自己的如意郎君，还没有亲手为她梳好发，看她穿上喜庆的红色嫁衣，送她上那一生中最漂亮的花轿。
她怎么会舍得丢下她。
林微口边流出一丝血迹来，她伸出手，手微微抖，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来：“小慕秋，来。”
小慕秋这才反应过来，那人是自己娘亲，可是为什么她会如此虚弱的躺在地上，为什么不来抱抱她。
“娘亲。”小慕秋撕心裂肺的哭喊道，她跑过去扑进林微怀里：“娘，你怎么了？你别吓小秋。”
抱着林微的那人抬起头，他眼微红，眉飞扬，眼睛深邃，面容虽然严肃但还是难掩藏住他的英气。
这人是年轻时的练一行。
他看着小小的慕秋，和林微长的五分相似的那个小小人儿，那是他和林微的骨血。
林微抚着练慕秋的头发，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冷，就好像冬天时，被打湿了衣衫那般的寒冷。
“小慕秋，这是你爹。”林微笑了笑，声音愈发低落：“以后娘不在了，爹爹就会照顾你的。”
小慕秋头也不抬，她感觉到自己娘亲的身体越来越冷，她把自己娘亲抱得越发紧了些，想把自己的温度传给自己的娘亲。
“小秋谁也不要，小秋只要娘亲。”
练慕秋抬头，泪眼婆娑的看向林微，哀求道：“娘亲，你别丢下小秋，小秋会陪着你，小秋哪里也不去了，好不好？”
林微眼泪决堤，她眼前模糊起来，目光中满是不舍，抚摸着小慕秋的脸颊：“我的女儿”
“你要平安健康的长大。”话音低落，林微手慢慢滑落，落到地上。
小慕秋嚎啕大哭，哭的让人伤心。
从这一刻开始，她的世界就变了。
在没有一个人，会对她如此好。
练一行紧紧抱着林微，他很后悔，为什么自己不早来一步，为什么总是要迟到一步。
若是他能早一点，早一点。
练一行从小到大没有哭过，就算是被人打去半条命，他也咬牙坚持了下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他以为自己这一辈子都不会流泪。
可是他忘了另外一句话，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林微是他黑暗的世界中唯一的光亮，在那一个小小的角落里，独自散发着微微的光亮。
练一行在灵煞阁打拼，这么多年他没有回来，就是担心自己会为林微和小慕秋带来危险。
可是他千防万防，还是没有防备住，被人知道了她们的存在。
没人知道那一刻，练一行有多慌乱，他最爱的女人和唯一的女儿，都在那个与世无争的小山村里。
他甚至都来不及等自己手下的人前来，就着急的孤身一人策马前来。
一路上心急如焚，只知道快一点，快一点。
可是等到到达这里时，他还是晚了一步。
当看到林微孤零零的躺在地上时，练一行只觉得天旋地转。
他一向不离手的剑，一下子仿若千金重。
练一行差点拿不住自己手中的剑，他连忙飞奔过去抱起身上全是血的林微。
练一行声音颤抖：“微儿，我回来了。”
林微睁开眼睛，空洞无神，良久，她才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这个男人，这个自己爱了一辈子的男人。
林微笑，以为自己在做梦：“一行，你回来了？”
“我回来了，我回来了。”练一行拉起林微的手放到唇边轻吻一下，把她的手紧紧握在手中。
声音哽咽：“我回来了，练一行回来了。”
“真好。”林微明白自己没在梦中，叹了一句。
她抬头，看到天空中的灿烂的晚霞：“我的小慕秋也要回来了。”
幸好，林微心想，幸好她的小慕秋出去了，不在自己身边，若是小慕秋在自己眼前被人所害，她才会真的抱憾终身。
林微越来越冷，可是她还要等小慕秋回来，她把关于小慕秋的习惯一条一条的跟练一行说，说着这些年她们的生活，说着她们的平安喜乐。
虽然到现在，人生中最大的风浪，是这个男人带来的。
林微看到现在都没有炊烟升起来的村子，想到那些村子中的人们，林微闭上了眼睛。
对不起。
练一行听着林微的话连连点头，直到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
练一行抬头，就看到一个小小的女孩往这里跑来。
原本应该让她无忧无虑的长大，可是在看到她稚嫩的脸上惊恐的神色时。
练一行第一次痛恨起自己的无能来。
你看，都是因为你太弱，所以才连自己的妻女都护不了。
等到林微在他怀中慢慢冷去时。
练一行觉得，自己心中的那块光明也一同失去了。
世界上在没有一个叫林微的女人，会一直在这里等着他，用她温暖的双手为他拂去一身的疲惫。
“对不起，微儿，对不起。”练一行泪落下，他头埋入林微颈间，还是他熟悉的味道，可是那女人再不会睁开眼睛，柔软的叫他的名字。
“都怪你，我不要你，我要娘亲。”小慕秋推开练一行想要抱她的手。
哭道：“娘亲总说，等爹爹回来，我就是有爹有娘的孩子了，娘亲说，爹爹是大英雄，会回来接我们出去一起生活。”
练一行抿着唇，垂首，听着自己女儿对自己的控诉。
“你是大英雄，可是为什么保护不了娘亲，我要娘亲回来，我要娘亲回来。”
小慕秋哭着，看着静静躺在地上的林微，转身往外跑去。
“长老？”一黑衣人出现，看着小慕秋跑远的身影，请示道。
“暗中保护小姐，她若伤了一根毫毛，你也不用回来了。”练一行声音平淡，头也未抬，只是看着林微的容颜。
“是。”那黑衣人沉声应道，转身跟上小慕秋
练一行笑了笑，拿起林微的手吻了吻，道：“我带你回家，回我们的家。”
练一行抱起林微，站起身来，身上最后一丝人气好像都随之消失不见。
“给我查，所有参与了这件事的人全部给我查出来。”练一行声音毒辣，眼中满是杀意：“我要他们万劫不复，永世不得超生！”
“是。”空中一个声音传来，几道黑影从四周分散而去。
练一行抱着林微，就像是抱住了整个世界，一步一步踩着地上的血迹往外走去。
这个世界，成者为王，败者为寇。
他在提醒自己，看，这就是你不强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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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了一天的人们，会迎着霞光从各处归来。
或许是从耕耘了一天的地中，或许是从山中摘果回来，或许是从河中捕捉上活蹦乱跳的鱼儿之后，满脸笑容的提着鲜活的鱼儿回来。
守在家中的女人们会笑着接过自家男人手中的东西。
然后淘米洗菜切好肉，升起火来熬上粥，之后淡淡的青色烟雾就会从每家每户的烟囱中冒出来，往天空中飘去。
烟气中会带着燃烧柴火时散发出的好闻的味道来。
家中养的鸡鸭鹅肚子饿了，全部围着小主人叫食起来，各种声音夹杂在一起。
然后就会有年幼的小孩子拿着一根细小的树枝赶着它们，把它们赶回笼中去。
用小小的手撒上一把麦子，撒上一些被虫吃过的菜叶之后，就可以安抚好它们饿了的肚子。
可是等小慕秋连蹦带跳的跑回去时，一切都和平常不一样了。
外面晾晒着的东西被打翻来，洒落一地，凌乱的脚步印中带着一点点点的红色血迹。
小慕秋茫然的看着四周，整个村子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
她慢慢的走进去，手中拿着的一把小花儿一下子落在地上。
一只手从翻倒的桌子下冒出来，有淡淡的血迹蔓延出来。
“怎么会这么安静呢？”小慕秋想着，现在天还没有黑下来，怎么就开始做噩梦了呢？
小慕秋脸上煞白，她还很小，懂不得太多，但是她知道那些血意味着什么。
走过几步，就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倒在地上，那是平日里最喜欢给她吃糖的隔壁小婶婶。
她头发凌乱，脸上带着一丝惊恐之色，胸前的衣服被血染透。
“哇。”的一声，小慕秋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她往自己家跑去，口中喊着：“娘亲，娘亲。”
她要快点回家去，家里有温柔的娘亲等着她，还等着她回去吃饭，等着她回去喂家里新养的小鸡。
可是等她跑回家时，往常一听到她声音就会出来迎接她的人却没有从厨房门口出现。
往常的这个时候，娘亲会在厨房中准备着晚餐，可能是几碟小菜，也可能是一锅鲜美的鸡汤。
可是现在，娘亲呢？
小慕秋茫然的四处环顾，跑去了厨房，跑去了房间，都没有娘亲的影子。
小慕秋移开自己脚底，看到一些血迹往后院蔓延开去。
她一步一步的往后院走去，一转过屋子就站立在了原地。
她看到一个人影躺在地上，她旁边还有另外一个黑衣服的人。
那人垂着头，双手抱着她，静静的跪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林微强撑着一口气，她知道自己的小慕秋现在该回来了。
看到满脸是泪的小慕秋，林微也落下泪来。
她的小慕秋还这般小，她还没有长大，还没有找到自己的如意郎君，还没有亲手为她梳好发，看她穿上喜庆的红色嫁衣，送她上那一生中最漂亮的花轿。
她怎么会舍得丢下她。
林微口边流出一丝血迹来，她伸出手，手微微抖，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来：“小慕秋，来。”
小慕秋这才反应过来，那人是自己娘亲，可是为什么她会如此虚弱的躺在地上，为什么不来抱抱她。
“娘亲。”小慕秋撕心裂肺的哭喊道，她跑过去扑进林微怀里：“娘，你怎么了？你别吓小秋。”
抱着林微的那人抬起头，他眼微红，眉飞扬，眼睛深邃，面容虽然严肃但还是难掩藏住他的英气。
这人是年轻时的练一行。
他看着小小的慕秋，和林微长的五分相似的那个小小人儿，那是他和林微的骨血。
林微抚着练慕秋的头发，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冷，就好像冬天时，被打湿了衣衫那般的寒冷。
“小慕秋，这是你爹。”林微笑了笑，声音愈发低落：“以后娘不在了，爹爹就会照顾你的。”
小慕秋头也不抬，她感觉到自己娘亲的身体越来越冷，她把自己娘亲抱得越发紧了些，想把自己的温度传给自己的娘亲。
“小秋谁也不要，小秋只要娘亲。”
练慕秋抬头，泪眼婆娑的看向林微，哀求道：“娘亲，你别丢下小秋，小秋会陪着你，小秋哪里也不去了，好不好？”
林微眼泪决堤，她眼前模糊起来，目光中满是不舍，抚摸着小慕秋的脸颊：“我的女儿”
“你要平安健康的长大。”话音低落，林微手慢慢滑落，落到地上。
小慕秋嚎啕大哭，哭的让人伤心。
从这一刻开始，她的世界就变了。
在没有一个人，会对她如此好。
练一行紧紧抱着林微，他很后悔，为什么自己不早来一步，为什么总是要迟到一步。
若是他能早一点，早一点。
练一行从小到大没有哭过，就算是被人打去半条命，他也咬牙坚持了下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他以为自己这一辈子都不会流泪。
可是他忘了另外一句话，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林微是他黑暗的世界中唯一的光亮，在那一个小小的角落里，独自散发着微微的光亮。
练一行在灵煞阁打拼，这么多年他没有回来，就是担心自己会为林微和小慕秋带来危险。
可是他千防万防，还是没有防备住，被人知道了她们的存在。
没人知道那一刻，练一行有多慌乱，他最爱的女人和唯一的女儿，都在那个与世无争的小山村里。
他甚至都来不及等自己手下的人前来，就着急的孤身一人策马前来。
一路上心急如焚，只知道快一点，快一点。
可是等到到达这里时，他还是晚了一步。
当看到林微孤零零的躺在地上时，练一行只觉得天旋地转。
他一向不离手的剑，一下子仿若千金重。
练一行差点拿不住自己手中的剑，他连忙飞奔过去抱起身上全是血的林微。
练一行声音颤抖：“微儿，我回来了。”
林微睁开眼睛，空洞无神，良久，她才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这个男人，这个自己爱了一辈子的男人。
林微笑，以为自己在做梦：“一行，你回来了？”
“我回来了，我回来了。”练一行拉起林微的手放到唇边轻吻一下，把她的手紧紧握在手中。
声音哽咽：“我回来了，练一行回来了。”
“真好。”林微明白自己没在梦中，叹了一句。
她抬头，看到天空中的灿烂的晚霞：“我的小慕秋也要回来了。”
幸好，林微心想，幸好她的小慕秋出去了，不在自己身边，若是小慕秋在自己眼前被人所害，她才会真的抱憾终身。
林微越来越冷，可是她还要等小慕秋回来，她把关于小慕秋的习惯一条一条的跟练一行说，说着这些年她们的生活，说着她们的平安喜乐。
虽然到现在，人生中最大的风浪，是这个男人带来的。
林微看到现在都没有炊烟升起来的村子，想到那些村子中的人们，林微闭上了眼睛。
对不起。
练一行听着林微的话连连点头，直到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
练一行抬头，就看到一个小小的女孩往这里跑来。
原本应该让她无忧无虑的长大，可是在看到她稚嫩的脸上惊恐的神色时。
练一行第一次痛恨起自己的无能来。
你看，都是因为你太弱，所以才连自己的妻女都护不了。
等到林微在他怀中慢慢冷去时。
练一行觉得，自己心中的那块光明也一同失去了。
世界上在没有一个叫林微的女人，会一直在这里等着他，用她温暖的双手为他拂去一身的疲惫。
“对不起，微儿，对不起。”练一行泪落下，他头埋入林微颈间，还是他熟悉的味道，可是那女人再不会睁开眼睛，柔软的叫他的名字。
“都怪你，我不要你，我要娘亲。”小慕秋推开练一行想要抱她的手。
哭道：“娘亲总说，等爹爹回来，我就是有爹有娘的孩子了，娘亲说，爹爹是大英雄，会回来接我们出去一起生活。”
练一行抿着唇，垂首，听着自己女儿对自己的控诉。
“你是大英雄，可是为什么保护不了娘亲，我要娘亲回来，我要娘亲回来。”
小慕秋哭着，看着静静躺在地上的林微，转身往外跑去。
“长老？”一黑衣人出现，看着小慕秋跑远的身影，请示道。
“暗中保护小姐，她若伤了一根毫毛，你也不用回来了。”练一行声音平淡，头也未抬，只是看着林微的容颜。
“是。”那黑衣人沉声应道，转身跟上小慕秋
练一行笑了笑，拿起林微的手吻了吻，道：“我带你回家，回我们的家。”
练一行抱起林微，站起身来，身上最后一丝人气好像都随之消失不见。
“给我查，所有参与了这件事的人全部给我查出来。”练一行声音毒辣，眼中满是杀意：“我要他们万劫不复，永世不得超生！”
“是。”空中一个声音传来，几道黑影从四周分散而去。
练一行抱着林微，就像是抱住了整个世界，一步一步踩着地上的血迹往外走去。
这个世界，成者为王，败者为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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