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56_刀口舔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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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56

  骆菁是个对生活质量要求很高的人。

  往好了说是精益求精,往坏了说就是吹毛求疵。

  她在骆北延家疗养,自己带着厨师、医生和家政阿姨。本来家里只住了余窈和骆北延,现在整天人来人往,就跟宾馆似的。

  骆北延不胜其烦,最后决定暂时搬出去住。

  “老太太让她住在这里,不就是让你照顾她吗?”余窈忐忑道。

  骆北延道:“现在屋里有一个足球队那么多的佣人,还不够照顾她吗?她巴不得自己呆着,不要跟我见面呢。”

  确实。

  “那我们去宾馆住?”余窈问道。

  骆北延想了很久:“我们看看房吧。”

  “看房?”余窈愣了一下。

  “嗯。”

  “你要看婚房?”余窈怀疑道。

  也不是她自作多情,是骆北延最近太黏黏糊糊了。

  “不是……这房被骆菁一住就脏了。我想换个地段好一点的。”骆北延看向余窈,发现他话一出口,余窈松了口气,又好像有点失落。

  他不由自主地开口道:“去看看婚房也行。”

  “不要。”余窈已经恢复了平常的神色,“我不结婚。”

  但是骆北延忘不掉这茬了。

  他让骆薇介绍房源,特别注明:至少两层,要有院子,附近要有遛狗的场所,要有个大房间作为画室,主卧套间最好能布置育儿室。

  骆薇:育儿室!!?

  骆薇:你小女朋友怀孕了吗!!?

  她喜欢大惊小怪,嘴巴又不严,所以骆北延没理会她。

  第二天,骆薇提着大包小包来骆北延家里,想要探明情况。但是骆北延不在,家里只有骆菁。骆菁穿着睡衣,在泳池旁边晒太阳看书,手边有一杯红酒。

  骆菁听见开门声,取下墨镜一看,竟然是骆薇。

  “我带了点礼物。”骆薇四下张望,“骆北延他们呢?”

  骆菁冷淡道:“他们出去看房了。”

  骆薇暗道,这是去看婚房了。

  骆菁不明不白地笑了一声:“你跟他们关系很亲嘛。”

  骆薇假装没有听见:“那我把东西放这儿,你记得给他们。”

  她匆匆离开,留下一个黑色布包。

  骆菁盯着布包看了很久。

  她很少会对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产生好奇心。

  但是余窈确实有点特别。

  她和骆北延回西河别府吃年夜饭,骆北延举止还算克制,但他眼里热烈又黏腻的感情根本藏不住。老太太席上虽然没说什么,不过肯定看出来了。

  骆北延这个操作,骆菁也是没看懂。

  被姐姐骗了就拿妹妹当替代品吗?

  不过余窈在席间安静温顺,看着还真像余帘儿那款。

  骆菁对男人的取向了解得很。

  他们都喜欢乖巧、纯洁、易于控制的女人。余帘儿总能正中其下怀,把他们骗得团团转。

  骆菁看不起男人。

  更加不喜欢自己这个哥哥骆北延。

  两人年岁相差不大,但骆北延比她过得更顺,只因为他是男孩子。

  她考了高分,奶奶问她要不要学芭蕾。

  她在海外开疆拓土,奶奶把安逸的钓鱼台交给骆北延。

  她身体不好,奶奶说她没必要这么拼。

  是啊,是没必要这么拼。

  反正她再怎么努力,骆家也轮不到她当继承人。

  骆菁这么想着,随手勾开了骆薇提来的袋子。

  里面赫然摆着一堆书——《西尔斯怀孕百科》、《怀孕怎么吃》、《不可不知的备孕指南》。

  ……

  骆菁又默默把袋子盖好,掩住心中的惊涛骇浪。

  余窈这是怀上了?

  ……孩子是不是骆北延的?

  这事儿骆薇知道,那老太太是不是也知道了?所以才默许她回西河别府过年?

  就在骆菁脑海中思绪回旋的时候,门外传来“咔哒”一声。她以为是骆薇又回来了。

  “你买的这堆东西……”她冷淡地开口,却发现进门的人是余窈。

  余窈穿着高领毛衣,白色羽绒服,及膝长靴,里三件外三件,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一看就知道是骆北延早上硬给她套的。

  “什么?”余窈进门一愣,还以为骆菁在打电话。

  “没什么。”骆菁又回到躺椅上。

  “哦……那姐姐你好好休息,我拿个围巾就走。”

  余窈发现长靴很难脱,就脱了一只,单腿一跳一跳地上楼。

  骆菁听见动静,就抬头一看,见她这么上楼,忍不住心惊肉跳——余家姐妹这么多心机,不会趁机搞花样流产,栽到她头上吧?

  她按着腰从躺椅上起来,一瘸一拐地跟上楼。

  余窈拿了围巾就下楼,一边急匆匆地把它系上,也没留意骆菁从下面上来了。

  两人撞个正着。

  骆菁踉跄着退了一步,脚下猛然踩空。

  余窈一只手抓着扶手,另一只手卷着围巾,事发突然也没来得及反应。

  骆菁条件反射地抓住了她的围巾。

  余窈微微愣神,紧接着喉咙一痛,被骆菁扯下了楼。

  骆菁抓完才反应过来——

  对方是个孕妇啊!

  这下要一尸两命了!!

  不过现在说什么都迟了。

  余窈朝她倒下来,两个人踉踉跄跄地退了几步,摔在转角的平台上。骆菁腰上一阵剧痛,只觉脊椎骨都折断了,等她回过神来,发现余窈紧抱着她的头,手背垫在她后脑勺上。

  余窈差点被她吓死。

  碰瓷也不是这么碰的,这姐姐不要命了吗?

  幸好骆北延把家里边边角角都裹上了棉布,不然她还要去疗养院住几个月。

  余窈忍着痛,勉强从地上爬起来,也不敢随便移动骆菁,只能赶紧打电话给骆北延。

  “喂?喂!骆、骆北延啊……怎么办你妹妹摔倒了,我刚才不小心撞的……”

  骆菁连忙去捂她电话筒。

  “你别跟他说啊!”

  骆北延听完就挂断了,估计是马不停蹄地赶过来。

  骆菁挣扎着想起身。

  余窈有点惊慌地抓住她的手:“先别动,万一断骨戳到内脏了……”

  “我没断骨!”骆菁怒火烧起,“我是腰椎犯病了!你让我起来平躺着!”

  “不行不行!去医院再说!”余窈连忙把她肩头按住。

  这么僵持了一会儿,骆北延赶到了。

  他一上楼梯就看见余窈跪坐在楼梯转角平台上,面前躺着骆菁,骆菁脸上盖着白布。

  哦不对,是白围巾。

  “救护车马上到。”他先把余窈拉开。

  余窈像做错事的孩子似的站在后面。

  “你怎么样?”骆北延问骆菁。

  骆菁有点骑虎难下。

  “我还好,你先把我扶起来,我……”

  骆北延神色凝重,抬手打断道:“不行,万一断骨戳进内脏……”

  骆菁觉得这话耳熟,仔细回忆发现刚才余窈也是这么说的。

  她暴怒道:“我骨头没断也不疼,是腰病犯了!你让我起来!!”

  “不行,你都没有知觉了!”

  三人折腾半天,等救护车和医护人员到了,发现骆菁确实没摔断骨头,就是扭了下脚。

  倒是余窈摔下来的时候把手垫在她后脑勺,现在肿起一大片。

  “没事,她皮糙肉厚。”骆北延安慰地看了看骆菁,“你这个比较严重,要不然去医院住着?”

  骆菁懂了,他就是想赶她走。

  这可不能让他如愿。

  “不碍事。”她高冷地笑道。

  骆北延扯半天,骆菁软硬不吃,就是赖着不走。

  等骆北延回头找余窈时,她已经一个人回房里了。

  骆北延接过她的手看看,又在她手背吹吹气。

  “我给你上点药?”

  他找出药膏和棉签,余窈一把抢过来,说是自己涂。

  骆北延见她有点沉默,就问:“怎么了?”

  “我今天约了梅拉妮,去参加慈善义卖。”余窈慢慢挤出乳膏,也不涂上去,就慢慢用棉签划拉伤处,“下午要不然……”

  “不是说好了看房?”

  余窈“呃”了一声,有点尴尬地说:“算了,看房随时能去,但是义卖就今天一天。”

  骆北延叹气:“好吧。”

  他隐约觉得余窈可能不是这么想的。

  “我来……”他想接过棉签,但是余窈已经起身去打电话了。

  梅拉妮对于她能参展感到非常高兴。

  很多新人画家都是从慈善义卖开始的,因为大拍卖会看不上他们的作品。

  本来余窈已经推掉了这次义卖,想陪骆北延一起过周末。

  但是骆菁摔伤又让她觉得有点难受。

  她觉得自己应该及时搞清楚一件事——即便是骆北延最讨厌的那个姐妹,也是比她更重要的人。

  她对骆北延至多不过是个认识两三年而且暂时抱有好感的女性。

  这算不得什么。

  不要太当回事了。

  下午,骆北延将余窈送到西城区的逐星艺术中心。

  这里外表看起来像一个飓风,呈螺旋形,有种金属质地的灰色。飓风中心是金色六芒星,非常耀眼,到了夜晚会发出照亮半个城区的光芒。

  大厅面前已经铺好红毯,附近停着不少豪车和保姆车。

  门口站着迎宾小姐和志愿者。参加拍卖会的有些是以个人身份,有些则是以集体身份。拍卖品从雕塑到绘画都有,来源也千奇百怪,有学生作品,也有私人收藏家的珍藏。

  逐星艺术中心是近年新建的艺术中心,但是已经举办过不少震动全国的艺术展了,可能是因为背后资方来头不小。

  这次慈善义卖相对于它之前辉煌的履历来说只是小展。

  “到了吗?我来一楼接你。”到时间之后,梅拉妮打电话给余窈,旁边助理还听见她说了句法语问好。

  “是您在外国的客户吗?”助理问道。

  “是我的学生。”梅拉妮笑了笑。

  她到楼下,发现余窈是骆北延送来的,于是出于礼貌问他:“你要进去看看吗?二楼贵宾专座还有空的。”

  “不了。”

  “可以买到余窈的作品。”梅拉妮又说。

  骆北延推辞:“真的不了,我从来不参加这类拍卖,别人看见会觉得我在洗-钱。”

  他低头亲了亲余窈,余窈侧头躲开,他只亲到额角。

  “你有什么想买的可以直接刷我的卡。”他低声道。

  余窈抬手推他的时候,梅拉妮惊呼了一声:“你的手怎么了?”

  “撞了一下。”余窈伸手给她看,“已经没什么事了。”

  梅拉妮心疼极了,捧着她的手看来看去:“天哪,亲爱的!我要是你,我会给这双手上两千万保险!”

  骆北延觉得她好像瞪了自己一眼。

  仿佛在指责他没有保护好余窈。

  “还有位置吗?那我也上去看看好了。”骆北延清了清嗓子道。

  梅拉妮抬了抬眉。

  她带两人一起上楼,从后台进入展厅。拍卖厅分两层,与拍卖台平行的那一层是普通席位,前面圆桌坐的都是各界名流,后面一排排的座位则是媒体和普通买家。贵宾座是比拍卖台更高一层的包间,可以避开媒体镜头和普通参展者的视线。

  骆北延往上走,但是余窈直接在后排坐下了。

  梅拉妮敏锐地说道:“她是作为新锐画家出席,所以……”

  她示意骆北延离开。

  骆北延只能纳闷地走上去。

  他是为余窈来拍卖会的,如果不跟她坐在一起还有什么意思?

  梅拉妮靠在余窈的座位旁边。

  她身形优雅美丽,又是主办方特邀的艺术顾问,在整个展厅中备受瞩目。

  “所以说……你们吵架了?”她问余窈。

  “没有。”余窈抿了抿嘴,“是我一个人在生闷气。”

  有些事情也许只有女性长辈才能理解。

  梅拉妮轻拍着她的背:“你不必觉得你配不上他,在爱情当中本来就没有‘配不配’这一说。只有当爱情进入世俗的时候,人们才谈论财富、地位、能力的匹配,而这是非常肤浅的。”

  “我就是个很肤浅的人。”余窈毫不犹豫地回答。

  梅拉妮疼爱地低语:“亲爱的,总有一天你会成为真正的艺术家。或许很多年后,拍下你作品的人会认为你的爱情是肤浅的东西,但你绝对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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