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第 80 章_穿成了德妃的妹妹(清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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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第 80 章

  康熙宠太子是阖宫里都能看得出来的事情,之前索额图因为一点奇怪的事情就被免职,结果最近皇上就把他给拉回来了,一回来以后还直接动了内务府的总管。除此之外还动作频频,很难不让人侧目。

  云秀默默看着场中的情景,从她这个角度简直把他们一览无余,所有人的表情都清晰可见。

  这会儿的这些小阿哥们年纪都不大,根本藏不住自己的小心思,一眼就能看透了,大阿哥就是个纯纯的暴脾气,他被太子阴阳怪气说了一顿自己不受宠,立马心态就炸了。

  但是他还不能反驳,因为事实上太子真的比自己受宠。

  一顿饭吃得怨气丛生,主家客家都心情不好,还是后来云秀安排的小火锅开始煮了以后那一点不平的声音才压了下去。

  吃完了饭做在一块喝茶吃点心,胤禛说要去换衣裳,进了门就开始跟云秀吐槽:“一顿饭吃得跟有仇似的。”

  云秀哑然:“那也没你说的那么严重。”

  胤禛气哼哼坐下:“夸大一下而已,你是不知道大哥和太子今天为什么突然这样。”

  “为什么?”

  胤禛说:“大哥这不是明年开春就要成亲了吗?等成了亲,他就能开始跟着参与政事了,估计等过两天,皇阿玛就会说该把大哥分到哪里去了,可事情一天没定下来,大哥心里头能不急吗?”

  更何况不止没有定下来,皇上还把噶禄的差事给撸了,要知道现在大阿哥马上要成亲,所有成亲要用的东西本来都是噶禄安排的,现在差事被撤了,换了一个和他根本不亲近的人,也不知道会准备成什么样子。

  云秀想了想还真是:“内务府折腾人的法子多了去了。”别的不说,大福晋也是外头有名有姓的人,家里头颇有权势,这样的姑娘心里头也是有一点儿傲气和自尊的,但凡内务府整出来一点幺蛾子,让人家以为大阿哥故意怠慢大福晋,往后肯定家宅不宁。

  不过这也只是猜测,她也拦不住大阿哥可能会这样猜测——毕竟胤褆现在满脑子都是皇阿玛故意偏心太子,要虐待自己。

  胤禛咋舌:“也不知道皇阿玛究竟想做什么。”

  云秀看看他,实在不太想打破康熙在他眼里的形象——往后他自个儿发现了另说,目前看来,他心里头还是把康熙当成亲阿玛濡慕和尊敬的。

  所以她只能催着他:“好了好了,以后你就知道了,这会儿不要着急,外头宴席还摆着呢,主人可不能长时间缺席。”

  胤禛吐了吐舌头:“姨姨你就是嫌我烦了,不乐意跟我说话了。”说完他就跑,根本不给云秀反驳的机会。

  云秀笑着骂了一句臭小子。

  这回的宴会风波远远不止现在这样。

  接下来的几个月里,索额图复任以后和明珠一党的摩擦越来越严重,几乎到了沸反盈天的地步,从旧的一年吵到了新年,康熙大约自个儿也被烦得受不了了,之前就让人重建了畅春园,一落成就迫不及待地带着太皇太后和后宫的嫔妃躲进去了。

  要知道畅春园分南北两园,南边是议政的,北边全是水景,而这会儿才二月里,天气可冷得很,进了园子几乎就是三面环风了。其中康熙住在清溪书屋,其余嫔妃各自住了一处风景。

  云秀一边看资料一边忍不住发笑:“我还以为皇上不害怕呢。”毕竟当初讲自己的平衡之道的时候还颇为得意,如今弄成这样的局面,难不成他真的就没想过?

  云佩说:“出事之前谁也不会想到的,也不会去反思自己,有些事情闹大了,他也不一定会反思。”当他觉得自己采取的这种措施利大于弊的时候,哪怕知道可能会给自己带来很多麻烦,他也不会改变不去做这件事情。

  就像现在,索额图和纳兰明珠的党争闹成这样,康熙会后悔吗?不会的,因为他从中获取了利益,没有让他们威胁到自己的朝政。之前索额图被贬,不就是因为觉得当时朝堂之上的许多人和索额图太过于亲近,一心捧着太子而威胁到自己的地位了吗?

  贬斥索额图以后,纳兰明珠顺势居上,取代了索额图成为朝堂上最为火热的人,他游说着所有人,让他们觉得太子并不适合作为一个储君存在,反而拥护起了大阿哥。

  而这个时候的康熙对大阿哥和太子可没那么讨厌,当然会觉得是他们两个带坏了自己的儿子,所以头一个反应就是先惩治这些个带坏自己儿子的人。

  从前是索额图,过后就会是纳兰明珠。

  云秀觉得纳兰明珠没两天的好日子过了。

  云佩反倒聊起太皇太后:“她最近病情总是反反复复的,今年的大寿还会办么?”

  云秀想了想,说:“虽然不是整寿,可也是逢五的日子,办是要办的,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去年太皇太后还叫我今年生辰的时候给她做蛋糕呢。”

  云佩问她蛋糕做了没有。

  云秀说还没有:“我觉得上回太皇太后都看过那个蛋糕了,再做也没有什么新意了,我想想要不要弄一点别的东西。”

  她的拉丁文和俄语学得已经差不多了,不能去翻译那些专业性特别强的文学著作,至少日常对话已经完全没有问题了,不会再出现对方在说话,而她一头雾水的情况了。

  所以最近还是很空闲的,可以考虑一下怎么做东西。

  她觉得太皇太后应该不是喜欢那个蛋糕,毕竟那东西做出来以后,太皇太后能吃的也就一小块,其余的她年纪大了根本消化不了。

  她喜欢的应该是那个复刻的草原吧。

  可惜那会儿的时间实在是太赶了,她没有办法做出太皇太后心里头的那一片草原,只是选取了蒙古最具代表的那条河,还都只是做了个象征意义,没怎么细化过。

  这回有时间了,可以好好折腾。

  另一边,康熙和几个议政大臣正在说话,说的是南书房的几个侍讲学问如何。翰林院侍讲每个月都会进行一次考试,用于学识的甄别,督促其上进,以便能够给皇帝和太子进行更好的授课。

  前几天刚刚考过一场,其中以熊赐瓒为最佳,但最近侍讲之中隐隐有了流言,说德格勒常与徐元梦互相标榜为学识博闻之辈,名列第一,康熙也略微有所耳闻,这回考试结果出来,难免要问上两句。

  说是要问上两句,其实在座的各位心里面都有数。

  之前索额图下台,纳兰明珠想要结交朝中的士人大夫,以金银相诱,也送到了德格勒府上,当时德格勒没说什么。可最近天气干旱,久久没有下雨,德格勒又略通占卜之术,康熙难免会问上几句,结果占卜出来的结果是大凶,康熙问起原因,德格勒才说是朝中有小人作祟,矛头直指纳兰明珠。

  而徐元梦呢?他是由大学士明珠举荐上来的,可他一向刚直,不喜明珠过于擅专,纳兰明珠百般拉拢也无动于衷。

  纳兰明珠难免迁怒,恨上了他们两个。

  上个月李光地家中亲人有恙,向皇上告了病假,临走之前闲聊了两句,说起他们两个学识很不错,过后康熙就下令要考校所有人的学问,这个月结果终于出来了。

  底下站着的人都垂着头,不敢战队,也不敢让康熙看见自己的表情——这事儿归根结底,还是索额图和纳兰明珠的党争问题。李光地和索额图颇为亲近,而徐元梦又是太子的老师,本就是站在一条线上的,且徐元梦确实学问不错,李光地临走之前向康熙推荐他并没有什么不对劲。

  但是纳兰明珠觉得徐元梦就是太子的人,连那个德格勒也是,他们都是想要和他作对。他一向嚣张惯了的,尤其在索额图退任以后,当然会对这样的人产生不满。

  这回试卷批出来以后,那几个和明珠一向交好的人便都提出,德格勒学识并不如何,他是腆着脸和徐元梦相提并论的,意思就是他胡乱吹嘘自己。

  康熙怎么会看不出来他们的小心思?如勒德洪、余国柱等人都是纳兰明珠的党羽,所谓的学识之争论,也不过是他们打压政敌、排除异己的手段罢了。

  一旦他顺从了他们的说法,往后更加无人敢和明珠抗衡了。

  他在心里头琢磨了一下,说:“德格勒学识确实浅薄,但这并不是什么大错。”

  明珠立马说:“他是满洲出身,从前却假借道学知名坑蒙拐骗,实在可恶,不可轻饶,应当严肃处理。”

  康熙就知道他还惦记着德格勒借占卜之事弹劾他的事情:“他出身并不十分好,乃微贱之人,一时之间假借道学之论议论人物,也不过是寻求佐证,这事儿问题不大,可以宽恕,不必多言。”

  纳兰明珠脸上愤愤,只是不敢当面表现出来,扭头又说起徐元梦:“从前常常听人论起他,说他学问素优,可如今看来,并比不上熊赐瓒。”熊赐瓒乃是普通农家子弟出身,对理学颇有研究。

  康熙深知打一棒子要给一颗甜枣的道理:“嗯,熊赐瓒学识不止胜过徐元梦,更比其余许多人更加出色,徐元梦和其余人相比也是差不多的,和传闻不符。”说着不符,他却没打算惩罚,反倒罚了另一人,明显打算轻轻放过。

  接连两次吃瘪,纳兰明珠也知道皇上是在打压他,也不敢再说什么了。

  等出门以后,他一路走一路气,结果正好撞见了从外头进门的几个小阿哥,敷衍地拱了拱手就退下了。

  胤祚拉着胤禛,很不高兴:“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这样跋扈?”前头一个索额图是这样,后面又来一个纳兰明珠也是这样,连他们这些皇子阿哥们都不放在眼里。

  胤禛说:“姨姨不是说了吗,他们这些人眼里头并没有觉得咱们有多尊贵,反倒是他们自己,觉得自己在朝堂上呼风唤雨多厉害呢。”这些人啊,心里头就只装着皇阿玛,皇阿玛喜欢他们就够了。

  胤祚撇了撇嘴。

  胤禛安抚他:“行了,别皱着眉头了,咱们还得去找姨姨呢!”

  胤祚这才喜笑颜开。

  等到了他们才知道云秀在给太皇太后准备礼物,也都闹着要自个儿参与。他们和太皇太后的关系还是很不错的,之前她常常叫胤禛到慈宁宫去,虽然本意是为了让云佩多见一见孩子,她也不会一眼都不去看。

  胤禛还是很喜欢慈祥可爱的曾祖母的。

  他们也就知道了云秀到底想做什么。

  太皇太后病了,这个时候她很需要情感上的陪伴,云秀觉得她应该很想家,想那个她出生的大草原,因为那里象征着她的自由和快乐。太皇太后是十二岁离开家里的,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回去过。

  她一边领着几个小不点做礼物,一边忍不住想起自己——其实她也有一点想家,不是皇宫外头的那个家,而是自己穿越过来之前的,她上了学以后就自己一个人搬出来住了,租房的钱是她平时打工赚的,虽然只是一个单间,却也收拾的很舒服,所以哪怕她再讨厌那边的人,也是会怀念那个让自己拥有安全感的地方。

  等到穿越到了清朝以后,她会因为姐姐和家人的陪伴与关心感受到快乐,但是随着年纪越来越大,在宫里待得越来越久以后,她越发想念起现代社会了。

  那是在这里永远体会不到的自由和快乐。

  以己度人,她觉得太皇太后可能也更加向往过去的自己吧。

  没多久,太皇太后的寿辰就在畅春园里办起来了。

  因为她身体还不太舒服,就没有大办,那些大臣们也都是在畅春园外磕了个头就算了,康熙也不想让别人打扰她,叫嫔妃们在外头自己坐了几桌小宴,自己一个人在慈宁宫陪着太皇太后。

  他是知道云秀一直在捣鼓生辰礼物的,自个儿也好奇,就叫云秀赶紧把礼物送过去。

  他也没想到,跟着云秀一块来的还有自己的阿哥和公主们。从大阿哥一直到最小的小十三,再加上六个如今还存活在世上的公主,全都跟着一块儿过来了。

  不过显然他们也都知道太皇太后不舒服,所以都没有出声,全都等在外头,等康熙传唤以后再进来。

  康熙看一眼云秀:“你这是在搞什么东西?”

  云秀恭敬地行礼:“阿哥、公主们都想替太皇太后庆祝生辰,奴才准备的东西里头还有阿哥和公主的功劳呢。”

  康熙就说要看看。

  云秀就叫人把自己准备的东西推了进来——是用推,不是拿,是因为那东西真的很大。

  推进来的是一整面的“屏风”,看着像是屏风,却不是用丝线绣起来的,康熙也看不出来是用什么东西做的,就叫云秀说。

  云秀这才慢慢解释:“这个是底下用了特殊材料浇灌的,然后中间摆上图案,最上头再浇灌一层东西,凝固以后,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中间摆的东西都是阿哥公主们自己准备的。”

  整个屏风的图案和之前蛋糕上的图案有一点像,不过是更加辽阔的草原,云秀特意问过了苏麻喇姑太皇太后之前居住的地方是什么样子的,然后按着苏麻喇姑给出的形容和图画做出来了这个东西。

  每个阿哥和公主贡献了不同的地方。

  比如贺珠手巧,女红做的很不错,她负责了绣一只活灵活现的雄鹰,然后将它裁剪下来,贴合在了整个图案的天空上。

  比如胤禛,他擅长写字,就负责了题诗。

  连经常闹别扭的大阿哥和太子,也都捏着鼻子合作完成了一部分。

  这一幅图上云秀出力的地方很少很少,大部分都是这些小孩自己弄的,她只负责了整合,把所有的东西风格都统一起来。

  介绍完了以后,她笑嘻嘻地说:“上头还有您自己的东西呢。”

  她指了指右下角那个红彤彤的印:“就是这个。”

  康熙一怔,想起来前两天胤祚跑到他跟前,拿一张纸要他摁印,一张白色的纸,上头什么也没写,他还以为胤祚是闹着玩呢,随手盖了一个。

  如今那一个印就在这一幅画里头。

  太皇太后身体抱恙,却还期待着自己的生辰礼物,听云秀说了半天,自己又凑过去看了好几眼,看着看着,心里头就叹息。

  这幅不一样的“画”很好,里面画的是她的故土,却又是她的血脉亲人合力完成的,叫她思念故土的心思略微缓解,也让她看到了子孙后代的孝心。

  她眼光微微湿润:“好!真好!”

  康熙也说好:“既然老祖宗喜欢,那就该赏!”

  云秀就指了指那群等在外头的小孩儿们:“皇上要是真的想赏,可别忘了外头的人。”

  康熙哂笑:“朕有那么抠门儿吗?”

  比起太皇太后,他心里头更加看重的,其实是自己的儿子们的团结一心、协力合作。

  之前胤禛请客的事情他也略有耳闻,只是他觉得是索额图和明珠把自己的儿子们给带坏了,所以一直没有朝着孩子们发作,而是批评了索额图和明珠。

  如今看到他们肯互相协作,心里头自然高兴,也就很不吝啬赏赐,对于让这群孩子一起参与进来的云秀更是如此。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心情变好的原因,太皇太后的病情又有所缓解,虽然只是治标不治本,到底还是有效果的。

  他也就更加高兴了。

  没过多久,又传出来更加让他高兴的事情——章佳氏和云佩同时有孕了。

  宫里头这两年也是夭折了几个孩子的,能再多添两个孩子,也是叫人高兴的。

  只是别人可能就未必高兴了。如今怀孕的两个人都在永和宫里,真要算起来,云佩膝下如今已经有了三个阿哥两个公主了,和她差不多的是宜妃,宜妃自己有三个阿哥,还有郭贵人所生下来的一个公主,两边数量差不多。

  惠妃也就少一个公主罢了。

  可如果云佩和章佳氏这两个孩子彻底生下来,这种平衡就会立刻被打破。

  对康熙还算熟悉的人都在期待着他会不会采取什么措施削弱德妃的力量。

  可是他们等了很久,都没有看到任何的举动。

  连云佩自个儿都惊奇了一下,和云秀说起的时候满脸诧异。

  云秀想了想,觉得康熙多半脑子抽了,突然做出这种奇怪的举动。

  好不容易回心转意的康熙:“……”

  三月里,大阿哥胤褆迎娶嫡福晋伊尔根觉罗氏。

  胤褆还没有出宫建府,所以大婚是在宫里头办的,这会儿的皇子娶福晋的流程也没那么复杂,就是胤褆出宫接福晋,到了傍晚的时候,伊尔根觉罗氏才会入宫门。

  先进来的是大福晋的嫁妆,云秀和云佩坐在宫里不能出去围观,胤禛他们却可以,怕自己的额娘和姨妈太过无聊,他们一边看,一边还会派小太监回永和宫和他们说起外头的情况。

  云秀被迫听了一耳朵的大福晋的故事,显然科尔坤对这个女儿还是很重视的,也对大阿哥很重视,他们两个又是宫里头的皇子们中头一个成亲的,当然要讲究排面。他给大福晋准备的嫁妆从早上开始进宫门抬进阿哥所,到了晚上伊尔根觉罗氏进门的时候才刚刚停下。

  场面一度很奢华,奢华到后来胤禛回来的时候都忍不住嘀咕:“科尔坤这是恨不得把自个府里头所有的东西都给大哥大嫂搬进来了?”

  按理来说,皇子娶福晋是重要,那也没有这样张扬的。

  云佩敲敲他:“你懂什么?小孩子家家的,就因为是头一个福晋,所以才这样重视,没的堕了皇家的脸面。”

  胤禛吐舌头。

  胤祚老神神在在的:“额娘你这就不懂了吧?四哥这明明是羡慕大哥呢,等将来四嫂进门的时候,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呢。”

  胤禛:“……小六你屁股又痒了是吧?”

  胤祚切一声:“四哥你粗俗。”

  云秀噗嗤一声差点笑出来——她想起来才刚看见大阿哥的时候,那会儿他和三阿哥吵架,三阿哥说他的不就是粗俗么?

  这么一细想起来,竟然已经好多年过去了。

  胤禛和胤祚也就是在这里待一会儿就走了,他们两个还要去吃大哥的喜酒。

  如今整个阿哥所里头都是张灯结彩的,热闹的很,康熙特地给他们放了两天的假。

  阿哥所里摆了两桌小宴,请的都是自家兄弟,说是两桌,其实好几个小阿哥都坐不起来,更别说一块儿喝酒了,顶多也就一人捧着一杯果酒抿一口。

  公主们都在里头陪嫂子。

  太子这回不在,底下的几个小的也就蠢蠢欲动,都在忽悠胤褆喝酒,自个手里头拿的是果酒,给胤褆敬的却是正常的酒。

  胤褆今年十七岁,刚娶了心里头高兴,也就来者不拒,多喝了几杯,没一会儿就上头了,脸上通红一片。

  胤禛看了立马就拦底下的兄弟们:“行了行了,差不多就行了啊,别回头让大哥竖着进来横着出去,大嫂回头还怪罪大哥呢。”

  他一开口,迟钝的胤祉也反应过来了要拦,他们两个是这些人里头年纪最大的,平日里就颇有威望,说什么也都会有人听,几个小的果然就不劝了,好歹让胤褆平平安安进了洞房。

  胤禛看着太监把他扶了进去,扭头去拉胤禩:“你这是怎么了?喝了一晚上的闷酒?”

  虽然喝的都是果酒,可喝多了也是会上头的,这不,胤禩已经喝得晕头转向了,比刚刚被敬酒的胤褆醉得还厉害。

  胤禛觉得这不是办法,干脆领着胤禩回了永和宫。

  云秀还没睡,听见动静就过来看了一眼:“嚯,怎么喝成这个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今天是胤禩成亲呢!

  她连忙叫人去准备醒酒汤和热水:“再拿个痰盂过来,别叫他吐在屋里头。”

  没一会儿,东西都准备好了,一碗热乎乎的醒酒汤灌下去,胤禩才回转过神,只是脑袋还晕着,胤禛叫苏培盛安排人帮他洗了澡,人也架到了自己屋里:“苏培盛,你去派人和八弟身边的人说一声,就说他今儿睡在我这里了。”

  苏培盛马不停蹄就去了。

  胤禛这才出门和云秀解释:“大哥那边要成亲人手不够,把我们身边的人也借过去帮忙了,阿哥所里这会儿人也不多,还乱七八糟的,我就干脆带着他回来休息一天。”他要是真把胤禩送回阿哥所,指不定半夜吐了都没人帮他清理。

  云秀也没说什么,他们兄弟两个这会儿关系好,哪怕她知道以后这两个人会反目成仇,至少这会儿他们关系还是很好的,没必要因为未来的事情就让胤禛远离胤禩。

  “房间还给你留着呢,小六的也在,今晚上你们兄弟两个挤一挤就是了。”

  胤禛应下。

  这会儿他也没事做,干脆自己也去洗了个澡。

  等回来的时候,刚进屋就听到胤禩在偷偷地哭。

  他愣了一下,连忙走过去:“八弟,你怎么哭了?”

  胤禩睁开眼睛,眼睛整个都红肿着,攒在一起,像是兔子:“四哥……”

  他就叫了一声四哥,再多的话就不肯说了。

  胤禛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哭,只能安慰他:“别哭了别哭了,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好哭的?”

  他努力找话题:“之前小六还跟我说你额娘病了,那瓶川贝枇杷膏你给你额娘喝了没有?那东西可有效果了,我每回咳嗽喝上一勺就能好。”

  不提川贝枇杷膏还好,一提,胤禩哭得更伤心了。只是很多话他都不能和胤禛说,也说不出口,只能默默地哭。

  他想起那一天,自己把那瓶川贝枇杷膏给额娘带了回去,刚走到门口,就听见惠妃在屋里头和额娘说话,她说:“妹妹病了怎么不跟我说?这么大个人难道害怕吃药不成?我特意帮你请了太医,你赶快瞧一瞧。”

  本来这就是关心,也没别的什么,胤禩也就没当回事,刚准备进去,就又听到惠妃开了口:“妹妹只有把身体养好了,才能伺候皇上是不是?将来才能生下更多的阿哥,你瞧德妃,不就是因为多生了几个才封的妃么?妹妹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再说了,胤禩年纪也大了,他本来出身就低微。但是吧,真要论起来,四阿哥和他也没什么区别,当年德妃也不也只是个贵人吗……”

  惠妃说了许多的话,胤禩一字一句全都听得进去,因为哥哥们的关心而雀跃的心慢慢慢慢地凉了下去。

  里头传来了脚步声,他下意识的就躲到了旁边,目送着惠妃出去,然后冲进了屋子里。

  良贵人正坐在炕上咳嗽,她咳嗽得厉害,眼泪都呛出来了,看到胤禩,露出惊喜的表情:“你怎么回来了?”

  胤禩把手里头的川贝枇杷膏给她看:“四哥六哥给我的东西,听说额娘病了,说吃这个最有效果。”

  良贵人虚弱地笑笑:“这么好的东西给我吃干什么?你自个留着吧,惠妃娘娘替我请了太医,我吃两顿药就好了。”

  胤禩垂着头不说话。

  良贵人停了一会儿,才把他搂进怀里,叹了口气,悄声说:“胤禩……咱们往后,少和永和宫来往吧。”迎着胤禩不敢置信的目光,她说,“咱们毕竟住在延禧宫,在惠妃娘娘手底下讨生活,你往后要多亲近大阿哥……”

  只有亲近大阿哥,惠妃才会对他好。

  永和宫再好、四阿哥再好,也有力所不能及的地方。

  胤禩只要一想到那天额娘跟他说的话,就忍不住想要嚎啕大哭——额娘从来都是最细心的人,从前他只要站在门口,额娘就一定知道是他回来了。

  那天他在门口站了那么久,额娘一定早就看见他了,所以她假装咳嗽咳出了眼泪,其实是偷偷在哭。

  这些话、这些事,他全都不能和四哥说。

  他觉得心里好难过,可是他谁也不能说。

  胤禛被他吓坏了:“八弟?八弟?你怎么了?有事和四哥说!四哥帮你!”

  胤禩被他硬生生翻了过去,两个人面对面躺着。

  胤禛看了看他的脸,连忙去拿帕子给他:“大哥成亲的日子,你怎么哭的这么伤心?”

  见胤禩不吭声,胤禛心里头多多少少有了一点猜测:“是不是你额娘那边出事了?”

  胤禩摇头。

  他今年不过才八岁,却硬的和石头似的,怎么都撬不开他的嘴,见问了半天,他都不肯说,胤禛就不问了:“反正你有什么事情尽管来找四哥,四哥肯定帮你解决。”

  胤禩张了张嘴,想问他能不能求着德额娘把自己的额娘想办法从延禧宫要出来。

  可才张开口,还没说出话,他就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说出来只会为难四哥,为难德额娘。

  想到这里,他就闭嘴了,只能低声应了一声好。

  他终于肯说话了,胤禛也高兴起来:“行了行了,以后有事儿就说事儿,别乱哭,瞧你这样子,等明儿大嫂见人的时候,还以为咱们八弟受欺负了呢。”

  胤禩哑着声音:“那怎么办?”

  胤禛:“别着急,你在这等着我,我去找姨姨。”

  云秀睡得比别人都晚,这会儿还在看往年拉丁文的书信,听见胤禛出来还问怎么还没睡。

  胤禛说胤禩哭了:“哭得可惨了,眼睛都肿得不像样,明儿大嫂还要来请安呢,被看见不好。”

  云秀就说:“小厨房的火还没灭,叫苏培盛去煮个鸡蛋敷一敷就成。”

  胤禛应了,没一会鸡蛋就送过来,剥了壳的鸡蛋烫呼呼的,胤禩拿蛋在眼睛上滚来滚去,热得他呲牙咧嘴。

  胤禛啧了一声:“受罪吗?下回看你还哭不哭了。”

  胤禩眼睛都快看不见了,露出不好意思的笑。

  第二天,伊尔根觉罗氏挨个宫来请安。

  看到胤禩在永和宫的时候她也没表现出来特别惊讶的表情,仍旧稳稳地给云佩请了安。

  然后就拿出来自己的礼物。给云佩和云秀的是一副针线,给胤禛、胤祚、胤祥的是一双鞋袜,看针脚都是自己做的。给冬韵和扎喇芬的就是一人一个匣子,匣子里头是什么不知道,估计也就是珠花之类的东西。

  看到胤禩的时候她笑了笑,也给了一双鞋袜。

  然后就是坐着喝茶。

  云秀坐在旁边,悄悄观察着伊尔根觉罗氏。

  这是个看起来很沉稳大气的姑娘,不得不说,康熙挑儿媳妇的眼光还是不错的,伊尔根觉罗氏人长得漂亮,见人又都是笑,做事看起来也很体贴的样子。

  按理来说胤禩应该是在延禧宫见到的,毕竟是养在惠妃膝下的,结果在永和宫见到以后她没惊讶,还有剩余的礼物准备着,应该是提前备了很多份,以防有什么意外。

  她说的话也很漂亮:“德妃娘娘看着很年轻,一点都不像生了三个孩子的人。”肚子还揣着一个呢。

  没有人会不喜欢嘴甜的人,云佩笑着说:“头一回见面,该给你一份见面礼的,希望你别嫌弃。”

  云秀也准备了。

  伊尔根觉罗氏作为小辈只能给他们送鞋袜针线这些东西,送的太贵重了就乱了,云秀云佩他们给东西就不能只给针线了,给的是一人一套头面,云秀给的玛瑙红,云佩给的玳瑁蓝,不一样的款式,做工却差不多。

  两边坐在一块儿说了几句话,伊尔根觉罗氏就说要告辞了,她还得给别的主位嫔妃去见礼。

  云秀云佩也不拦她,等她走了,云秀才啧啧称奇:“这姑娘真不错。”

  或许是年龄大了,她看见鲜嫩漂亮的小姑娘心里就喜欢。

  云佩瞅瞅她,和小时候那样掐了掐她的腮帮子:“是不错,但还是我们云秀最讨人喜欢。”

  云秀哂笑:“可别了,我都二十几了,哪有还和十来岁的小丫头比较的。”

  伊尔根觉罗氏今年十七,去年大选进的,也不过只是走个过程,早在之前就看好了,也就是因为国丧拖了时间罢了。

  云佩想了想,说:“等过两年也许就该给胤禛挑福晋了。”

  云秀吓了一跳:“不至于吧!他才几岁啊!”

  云佩却说:“咱们不挑,皇上也会给挑,先过两眼把人定下来,再走六礼下聘,这些事儿过完了,等过门的时候也就差不多了。”

  “哦……”吓了她一跳,还以为立马就要定下来呢,这么年轻还没长大的小孩成亲那么早也太不好了。

  云佩就笑,转头又想到云秀:“你年纪也大了,我本来想先替你看看人家,也悄悄问过皇上的意思,只是他一直没表现出来……”

  比起胤禛的福晋,云佩更加担心的是云秀,她年纪也到了,如今身份上头又不是宫女了,当然不受出宫的限制,可她身上有县主的身份在,又有功劳制约着,康熙肯定不会轻易把她给许配人家。

  可云佩怕康熙挑中的人云秀不喜欢——他要是挑人,肯定第一反应是要考虑利益的,思虑那么多,能挑出个什么好人出来?

  真的叫人发愁。

  云秀不知道她在发愁:“大福晋都进宫了,小佟佳氏什么时候进来呢?”

  云佩下意识说:“估摸着就这个月吧。”

  按照正常时间,小佟佳氏应该在伊尔根觉罗氏和大阿哥成亲之前进来的,但是大阿哥和伊尔根觉罗氏的亲事是两年前就定下的,只是因为孝懿皇后没了所以拖到了现在,而小佟佳氏却是孝懿皇后没了以后才定下要进宫的。

  且她是孝懿皇后的亲妹妹,守满了足足一年的孝才进宫,所以保守估计最早这个月底才能进来。

  云秀掐着手指头算了一下:“小佟佳氏今年二十了啊!”

  正常来说非包衣的旗人到了十三四岁就要入宫大选,最晚十七岁参选,小佟佳氏这都超过了最晚年龄三年了,可也没进宫选秀,佟家打的什么主意也就一清二楚了。

  只是云秀觉得有一点儿微妙——三年前孝懿皇后可还活着呢,佟家就在打这个主意了?

  之前不论是赫舍里氏还是钮钴禄氏,至少都是前头的姐姐没了以后才准备送人进宫的,仁孝皇后去的早,小赫舍里氏年纪也小,拖了好几年才入宫,钮祜禄贵妃进宫之前,孝昭皇后才刚当上皇后,她是孝昭皇后过世三年后才进的宫,那会儿十八岁。

  而现在,小佟佳氏今年二十了,孝懿皇后也才去了一年而已。

  谁听了都会觉得佟家打的一手好算盘。

  别的倒也罢了,云秀就嫌弃佟国维他们,算盘打得太精,也难免让人觉得他们对故去的孝懿皇后和现在即将进宫的小佟佳氏颇为不尊重。

  那一家子的操作好奇怪。

  到了月底,果然小佟佳氏就进宫了。

  康熙给的位分和她姐姐的一样,都是妃位,只是因为没出三年,所以没行册封礼,不过待遇是和如今的四妃一样的。

  说实话,云秀是有点心平气和的,在康熙眼里家族的势力就是他后宫嫔妃们的起步势力,包衣们努力了十来年也才当上妃位,到了别人那里,起步就是妃位,谁都无奈。

  而小佟佳氏是佟国维的庶女,和孝懿皇后不是一母同胞,两个人的性子也不大相同,佟贵妃性子有些骄纵跋扈,小佟佳氏却不是,她是个温柔如水的女人,脾气平和得简直和孝懿皇后是截然相反的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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