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难以忘怀_原谅我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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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难以忘怀

  乔生起初是约了莫氏那边谈合约的事,但易千樊临时有事,所以夜晚的时间空了出来。本想一个人去打场壁球,却在公司门口看见易安安。

  瘦瘦的高个子,撑着一把伞好像摇摇欲坠。他心里没来由的一痛,多年前歆裴也曾经这样站在雨里等他下班。后来硬是得了肺炎,住了一个多星期的医院。

  可能就是这样,让他的心房某处柔软起来。

  回到家里,安安就开始忙碌起来。乔生坐在沙发上随意翻阅杂志,厨房里传来水声和锅盘撞击的声音。在他听来是那么的熟稔,他心里的某个角落又开始松动。忍不住向厨房望去,那盏淡黄色的灯就亮在那里,好像一切都没有改变过。原来还是那么想念,那么想念着曾经拥有的一切。

  “好了,来吃吧。”安安端着一锅汤从厨房出来。她系着红格子的围裙。鼻子因为感冒擤得红红的,像个卡通剧里的娃娃。

  饭菜的香味让乔生精神一振,他走到桌旁,很简单的菜。三菜一汤。

  安安盛了饭递给他,她自己用一个小碗盛了饭,另外分了一个盘子盛了菜。

  “干嘛分开来吃?”乔生问。

  “这么重的感冒过给你就糟了。”她笑,“我病了是小事,你病了就惨了,多少人靠着你吃饭呢!”

  乔生嘴角微扬,没想到安安还会开玩笑。饭厅温黄的灯光衬得她肌肤犹如透明,笑起来眼睛一眯像两道玄月。乔生尝了口红烧肉,鲜甜多汁非常美味,不由点头:“手艺不错!”其实每道菜都很好吃,乔生已经有好久没有吃过家里的饭菜,难以形容的心情舒畅。

  吃完饭,安安捧了杯茶给他。水青色的波光上漂着几朵菊花,淡淡的清香四溢。“杭白菊,润肺去油。”

  恍惚间仿佛回到从前,也是这样安静的夜。两个人偎在沙发上,天南地北的说些傻话。流光无声,岁月静好。对于他来说,就好像是前生,再也不能回去。

  他浓眉骤然紧蹙,心肠一冷……只是歆裴已经不在了,谁也代替不了歆裴。

  安安本来坐在沙发的另一端,看乔生磊落分明的眉眼似乎饱含柔和,突然间眉头蹙起来。朝她看了一眼,也是犀利而冰冷的。心脏一阵收缩,骤然生出寒意。

  只听他说:“我只喝咖啡,其他的我喝不惯。”他站起来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安安头顶的灯光,她看见他线条冷峻的侧脸。“我还有些文件要看,失陪。”大步走进了书房。

  安安呆坐当场,胃部有难以言喻的不舒服。是不是自己太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了,熟门熟路的,才这样招人讨厌?想到这里,一股自卑的情绪涌上心头,眼眶也红了。到底还是寄人篱下,一切都要维持自己的本分。缩在自己的园地不能有所奢望,奢望?其实,她从来没有奢望过。

  第二天的路演结束得早,安安没事就去了“玥帛坊”。依旧是淡黄的灯光,咿咿呀呀的苏州评弹。

  “你来得正好!”玫姐从里面迎出来,笑吟吟的道:“你上次做的旗袍,刚刚一个太太买了。还定了一套,指名要你来做。给了两千定金。下个月交货。”

  安安皱眉:“这个月我会很忙,哪有那么多时间做这个?”

  “安安呐,不是我说。你干脆辞了工作来帮我得了,那点工资还不如你在我这里做两件旗袍呢。”玫姐拉着安安的手说,“单子都签好了。刚刚那个太太坐的是劳斯莱斯,非富即贵,我可得罪不起!”

  她禁不起玫姐的恳求还是答应下来。

  从店里出来却看见陈倩玲一个人站在街头吸烟,紫色的上衣,头发变成了直发。

  “姐!”

  “哟,这么巧。吃了吗?”倩玲将烟扔进垃圾桶向安安走来。她又瘦了,一张脸比巴掌还小。

  “好!”安安道。

  两个人随便去了间餐馆,倩玲的饭量很小。只是略略吃了点蔬菜,便开始喝酒抽烟。

  “姐,你又瘦了。多吃点东西。”安安说。

  “做模特一开始要节食,很累很难受,节着节着就成了习惯。现在吃了也不会胖,反而吃不下了。”她吐着烟圈。“你脸色也不好。”她瞥了安安一眼。

  大概是昨晚没有睡好的缘故,安安笑了笑。“我那天看见你在北京那场show了。很精彩!”

  倩玲正想说话电话却响了,她皱眉接起来,“我自己去吃饭了。大把的人等着请本小姐吃饭呢!”

  对方不知道说了什么,倩玲咯咯娇笑起来:“你才回来就陪你老婆吧。我有的是朋友!”她笑起来一脸□□,安安发现她真的很美。

  “我在美林路,”倩玲娇嗔,“那我就等你半个钟头,不来我就走!以后你也甭想再来找我!”

  她挂完电话对安安笑:“没了岑乔生,你姐姐我一样有大把的人追!”

  安安见倩玲虽然神色是快意的,眼神却有几分黯淡。知道她心里到底还是放不下岑乔生。

  “你们公司最近有大动作喔,城东海边这么大这么贵的地块竟然拍下来。”倩玲幽幽望着窗外,好像在想事情。

  “恩,好像要造一个低密度的别墅区。”安安也知道这个事情,那个地块实在太大。所以政府分了两个标来竞投,最后是“裴生”和“莫氏”拿下来。

  倩玲唇边划过一丝冷笑:“他以为能这么容易?易千樊又不是什么慈善家?”

  “什么意思?”安安问。

  倩玲眼里闪着异样的光彩:“我恨岑乔生!我要看他连最后的梦想都破灭。我要看他比我还要痛苦!哈哈!”

  “姐!”安安泛起一阵鸡皮疙瘩,“你这又何必?”

  “因为他夺走了我的一切!”倩玲眼眶渐渐充泪,情绪有些不稳定。“你知道他为什么会和我结婚吗?”

  她又抽出一支烟点燃,握着打火机的手微微颤抖。“就为了那个贱人背叛了他。一气之下就娶了我。”

  安安望住她,心里百味交织,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乔生的过去她不知道,看他终日那么沉郁,一定不是什么快乐的过往。

  “谁知道结了婚他从来不碰我,把我当成一个陌生人。起初我天天等他,为他煮饭洗衣。为他推掉所有工作。但是他呢?几乎从不回来,回来正眼也不瞧我一下。家里像个冰窖!像个棺材!”她声音微微颤抖。“他给我一张永远刷不完的卡!有什么用?有什么用?”

  “姐!”安安握住倩玲的手,只觉得她的手异常冰冷。

  “那个女人终于死了!哈哈!报应!”倩玲笑了起来,眼角却流下眼泪。

  “我想,他总该死心了。谁知道他去报复她的丈夫,把人家害得家破人亡。”倩玲声音稍稍稳定,“然后,跟我提出离婚。”

  安安眉头紧蹙,突然能理解倩玲的苦痛。

  “那晚他喝醉了,把我当成朱歆裴那个贱人……”

  歆裴,原来就是歆裴。安安突然想起那夜乔生的表情,那痛到极点的眼神。胸口有些窒痛。

  “后来,我怀孕了……我竟然怀孕了。”倩玲喝了口酒,眼睛里充满某种疯狂的神色,“那是他第一次碰我。还是因为醉了,以为我是朱歆裴……”

  “于是他不再谈离婚的事,等到浅浅出生。我才发现原来他那么喜欢小孩……为了浅浅他几乎三天两头回来。”倩玲陷入回忆中,脸颊开始潮红。眼神也柔和起来。

  安安这才知道他们口中的“浅浅”原来是乔生和姐姐的女儿。

  “只是,他每次回来就是为了看浅浅。他那样喜欢她……但是对我,他正眼都不看!浅浅病了,他比谁都紧张。于是我要浅浅生病,那么他就会焦急的天天回来!”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酒店的灯光是偏红的,隐隐绰绰的仿佛不是现实。

  “有时我为了浅浅哭,他还会柔声安慰。”倩玲的目光仿佛飘到很远的地方。“于是,我就天天让浅浅生病,她总是不停发烧、发烧……”

  一股寒意扩散到安安的四肢百骸,胃部开始隐隐不适起来。

  “有一天,浅浅高烧不退。他正好在日本,我给他打了电话。浅浅烧得不停抽搐,但是我不送她去医院。我要等她爸爸来……最后她不再抽搐烧也退了。我抱着她,她那么小却那么冷……”

  “别说了!”安安眼睛已经充泪了,胃部翻滚如波只想呕吐。

  “他回来了,发疯一样的抱着浅浅……”倩玲望向安安,眼神空洞,“可是,浅浅已经死了!”

  安安只觉浑身发冷,不由自主的颤抖。

  “很可怕的故事,是吗?”倩玲说,“是他害死浅浅的,是他!我要报复,我要他尝尝痛苦的滋味!他曾经给我的痛苦我要他十倍奉还!”

  “你以为他不够痛苦吗?”安安吸了口气轻声道,“他的痛苦绝对不会比你轻。”安安艰难的说:“姐,算了吧。不要这样苛求自己。让大家都忘记不愉快的过去吧。”

  “不!”倩玲坚决道,“我绝对不会放过他!”

  安安一整个上午都神思恍惚,对着电脑出神。

  “喂!”grace在身后拍了她一下。“你脸色不好看!怎么了?”她用手摸了摸安安的额头。“没有发烧啊。”

  “你别吓人好不好。”安安被她吓了一跳,不由生气。

  “kelvin下午要开全体会议。Paul让你准备的资料呢?”grace说。

  “喔,我弄好了。”安安忙在电脑里查找。

  “晚上说好了和靖书去happyhour的,别忘了!”

  “你们去吧,我不太舒服。”

  “你不去,我和他两个人怪尴尬的。”grace突然脸红。

  安安笑了,“你也会害羞?这不正好给你机会吗?”

  “去你的!”

  下午的会总结了公司的各项业务发展情况和今年的指标。乔生出来做了总结。安安远远看着他只觉得剑眉星目,说不出的俊逸。举手投足间,一贯的潇洒笃定。只是眉头间总有淡淡的纹路,像一直处在某种忧郁的状态中。有谁可以抚平那纹路让他快乐起来呢?

  会议宣布了新的楼盘“裴园”的计划。安安听了,不由一懔,这不是和莫氏共同拍下的地块吗?还以“裴”命了名。想到姐姐一口决绝的说着要破坏这个计划的表情,不由得不安起来。抬头看见乔生一脸沉着,目光坚定。

  下班一出公司大门,安安已经被一只手猛的拉到一旁。一看是莫靖书,顿时没好气道:“拉拉扯扯干嘛?”

  莫靖书手挥了挥,赫然是上个礼拜才绣完的腊梅花图样的帕子。“这你绣的?”

  “怎么在你这儿?”安安问。明明玫姐说八百元卖掉了的。

  “我买的,花了两千!”他面色有点犹豫,然后道:“睡莲会绣吗?”

  “干嘛?”难道玫姐骗她?玫姐明明说是八百卖掉的。安安有些发愣。

  “绣一个给我。我有急用!”他眼睛有些发红,额头青筋微微凸显。

  “知道了!”安安看着他,“你怎么了?”

  “没事!”莫靖书轻轻的叹了口气,仿佛有些失魂落魄,“我走了,尽快给我。拜托了。”到最后他的声线有些暗哑,说完后就转头走了。

  “唉!”安安唤他,只见他修长的身影消失在街角。

  安安心思有些烦乱,她本是个较单纯的人。所以将别人也想得单纯。她不信玫姐会骗自己,就算玫姐多拿点钱也是有原因的。她一路自我安慰。

  到玫姐店里时天已经黑了,玫姐迎出来笑道:“东西都给你准备好了。明天下雨,你上山自己小心点。”她将一大包拜祭用的物品递给安安。“元宝我折了两天,我看是够了。”

  安安笑着接过来,沉甸甸的一大包香烛和纸钱。心里突然暖洋洋的,“谢谢玫姐……”

  “傻丫头,谢什么?”玫姐走进柜台。

  明天要去拜祭外婆,清明节是没有时间了。只能赶在清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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